季桑移不开眼,站在栅栏外面,就这样看完了里头那个患者作画的整个过程。
如果硬要说一句话来描绘这个画面,季桑搜刮了自己所有的词库,只能用最朴素最简单的一个词。
赏心悦目。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季桑才明白了一点,为何一开始她会在这个患者身上看到韧劲。
哪怕她站的远,看不太清楚,也依旧能够感受到这个患者在作画下笔时的力道。
狂热。
这是头一次,她有想要强烈认识一个人的欲望。
季桑快走走到大门口,喊住了一个工作人员。
原本她是想要以了解疗养院的方式进去,可沟通之后才发现这所疗养院接受新病患的方式是需要通过走管理层的关系。
季桑抿了抿嘴,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季家的女儿”
护理员顿住了脚步,眉眼微微惊讶,双手交叉放在腰间,微微低头
“您稍等,我跟护理长说明一下”
季桑垂眸点了下头。
不到一分钟,护理长便跟着过来。
“季小姐,这边请”
护理长带着不卑不亢的微笑,稍顷弯腰,左手按着腹部处的衣襟,右手指着路。
季桑点了一下头,跟着她们进去。
直接到了贵宾会客厅。
“季小姐您先在这里稍作休息,院长今天刚好过来了这边,待会就会过来。”
季桑接过茶抿了一口。
看样子,她应该是被认为要过来谈工作的内容。
挺好,她也想知道这所疗养院的背后到底是谁。
送上点心后,护理长便离开了会客厅。
季桑这才开始打量这间会客厅的装饰。
这一间比较偏家庭风,布置得不太像一个工作场所。更像是家中一个书房类的存在。
它的主人一定经常来这里。
季桑环顾了整个屋子,发现这里面最多的装饰品是画。
有素描有水彩也有油画。
季桑忍不住被这些画吸引。站起来,慢慢走到了画下。
每一幅画下面都有落款,和别人不同的是,这些落款只有当日作画的日期,并没有作画人的名字。
季桑眸光微闪。
所有的视线被一幅画吸引。
这是一幅素描,上面是一朵花。
季桑对花花草草类的东西并不太关注,可这一朵还未着色的花她却第一眼便认了出来。
蔷薇。
没有了红色外表,却依旧炙热艳丽夺目的蔷薇。
季桑心口微缩,不自觉地再上前一步。
正当她准备再凑近一点看个仔细时,门突然被打开。
季桑回头,便见到一个儒雅的中年人站在门口。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休闲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睛。
看着她的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
季桑站直了身子,微微附身打招呼
“抱歉,这幅画太好看了,我未经你的允许就”
中年男子抬手止住了季桑接下来的话。
“画挂在墙上就是给人欣赏的。”
边说着,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走到了季桑的旁边,看着墙上的话。
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很好看吧”
明明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素描,甚至可以说只算得上是一个半成品,却拥有夺人眼球的魔力。
“我每次待在这里都会欣赏墙上的这些画,但每一次停留在这幅画面前的时间都是最长的。”
季桑站在一旁就这样静静地听着院长的话,两人之间的距离刚刚好,在季桑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而且,这个院长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只有两个字可以用来形容。
宁静。
是经n历过大风大雨后,看破人生看淡红尘后的彻悟。
就这样只是秉着介绍的意图看这一副画,雍齐就差点陷进这幅画的漩涡之中。
雍齐眉眼淡淡地动了一下
“阿桑今天怎么会过来这边?”
这一句话成功地扯回了季桑的思绪。
季桑诧异地看着身旁的院长
“您怎么会”
她应该是没有见过面前这个人才是。
雍齐笑了笑,扶了一下眼镜
“也对,当时你才八岁,记不住我也很正常”
八岁
她刚到季家的那一年。
季桑皱起了眉头,八岁那一年的记忆她的确也记不得多少了。
“您是我父亲的朋友?”
雍正笑了笑
“算是吧,如果真的要算下来,你应该要喊我一声干爹。”
季桑:??????
“干爹?”
她怎么从来没有听爸妈说过这样一个事?
雍正卖起了关子,成功引起了季桑的好奇,却不给出答案。
“我们坐下来聊”
雍正带着季桑在木制沙发上坐下,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
“我前一段时间去了一趟远地,没有能够赶上阿君的葬礼,本来我打算今天去看看你穆青的,没有想到你竟然过来了。”
阿君
季桑垂下眸,暗自体会着这两个字。
雍齐的眼里有着怅然,有着悲伤,却不太像季桑以为的是穆青爱慕者的那种眼神。
只是对老朋友过世的伤痛。
季桑喝了口水。
母亲的事情她从来不愿意想起,不愿意提及,也不愿意别人提及。
或许是察觉到了季桑的沉默,雍正后知后觉地皱起了眉,有些懊恼
“抱歉”
他这句话的的确确没有思考太多。
阿君过世,除了季瀚文,最伤心的莫过于季桑了。
可是他却在她面前主动提了这个事情。
季桑轻轻松开皱着的眉头,敛下自己的情绪。
“没事”
她也只能够说出这么单薄的两个字。
雍齐紧扣的双手松开又扣紧,最终只是拿起了茶壶给季桑又倒了杯水。
“你若不愿意叫我干爹,就喊我一声雍叔叔也好,院长太过生疏了。”
季桑点了下头。
雍齐这才问
“今天怎么想来我这里?”
雍齐以为,他这个疗养院是季瀚文告诉季桑的。
“你父亲”
季桑连忙摆手
“不是,我只是过来这边看看。”
季桑指了一下包里的单反
“嗯算是过来找素材。”
她没有将自己过来的想法说出来。
雍齐是知道季桑的职业的,听到之后倒也没有怀疑。
“你随便拍,不过还是要征求他们自己的意见。”
季桑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
“院雍叔叔,刚才在凉亭作画的人和墙上这些画”
说的这里,季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她只是凭感觉,将凉亭那人和这些画的作者联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