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川心里正在狂风大作呢,那头郑烈扯着嗓子跑过来了:“玉兔!好啊你跑到这儿来偷闲了!嗯?上官大人你也在啊。哎,快到关门的时候了我们该走了。”一通话说下来都不带停歇的,把郑泽从椅子上拉起来拽着就往外走,这琅嬛阁到了午休时分是要闭门谢客的,“我跟你说我现在是文思如涌,走走走,我到你府上继续写免得我爹老是念叨我,我也跟你好好聊聊我的宏大版图!回见啊上官先生!”
郑泽被他拉着往外走回身喊到:“先生,下午见!”
他俩走了,徒留上官川一人萧瑟风中,叹到现在的小孩子啊……
郑烈去了郑泽府上,两人用完午膳干脆连午觉也不睡了,直奔书房里。郑烈屁股才沾在凳上那笔就飞快不停,一边参照着地图写着一边对郑泽兴奋说到:“你说的真是不错,岭州实在是个好地方!他们那的水稻一年能有三次成熟!用来屯田再合适不过了!只是,岭州山地较多,他日吴州与湖州开战,粮食要运输到吴州来较为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行,左不过修路水运,也没什么大问题。”
郑泽听他所言,端详着地图好一会,茅塞顿开道:“不必,不必!哈哈,你可提醒我了!岭州的粮食不必送到吴州来!我们和湖州开战,战场不必拘泥于吴州啊!”
说着展开独画着南方四州的地图指给郑烈看,郑泽兴奋得连声音带着手指都是抖的:“子义你又忘了岭州已经被我们收复了啊!湖州是被我们包着的啊!湖州西边是吴州,南边是岭州。你还记得那句话吗,‘湘漓分派,湘漓从此相离去’,说的就是岭州北部的灵渠啊!灵渠直接连通了漓江与湘江,就是连通了岭州与湖州的水路。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一路从岭州北上,一路从吴州西挺。”
郑泽用朱砂的笔墨画出两个方向,就像两柄染了血的长戈直接刺入湖州的南部与东部:“如此,吴州的粮食支撑吴州这只军队,岭州的就支持岭州这只军队,若有不足再做调派。而且有了灵渠,岭州的军队和粮食要运进湖州,不难。”
他们二人看着地图,好似都看到了千军万马,抬眼相视,击掌而笑。
“行啊小玉兔,还是你厉害。我们写好了,赶紧告诉你爹去!”
郑泽点头,两个热血沸腾的年轻人提笔成章。
郑烈写着,似想到了什么,给郑泽说到:“对了,湖州南部的稻子,有些也能三熟,三熟的话收稻子的时间是……夏初、秋初、冬初,两熟的就是夏末、秋末,我们什么时候打过去好啊?”
郑泽把月份写在纸上,掐着手指算着:“春夏之交,青黄不接。”
郑烈坏笑道:“叫他们吃完了陈米还收不成新稻”
郑泽用笔指着他挤眉弄眼:“你好坏啊。”
郑烈也碰笔回敬:“你才是最坏的那个。”
说着又是一阵大笑,完了只顾着奋笔疾书,等到上官川进了屋两人才从纸堆里抬起头。
“先生来啦,容我收拾一下。来人,上茶!”郑泽紧着时间写完最后几个字,把桌上堆着的书卷地图都收拾放好——这可是军机,上官川聪明能猜得到是他的事,但要是从她这泄露出去那可不行。
上官川见他们忙活成这样,纸卷满天飞的,只怕是有军务要事,道:“二位若是有要事,不如我今日先回去了。”
“不用不用!”郑泽把东西都塞进箱子里放好,忙跑出去拉住站在门边的上官川握着他的手腕把他往里拽,“正好,子义,要不要你也听听,先生讲课讲得可好了,指不定我们又能学到些什么。”
“啊?”郑烈才收好东西,还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会,“哦!哦!好!”说完拱手行礼,“先生好。”
上官川一手想挣脱郑泽的桎梏,一手还要扶郑烈起来,忙乱道:“二位公子想学些什么?”
兄妹俩异口同声道:“岭州!”
好家伙,上官川暗暗汗颜,大将军这是打算从岭州打过去吗?算了,反正也轮不到他操心,他只管教好课就是了。
上官川猜的确实不错,几日之后,兵部之内,郑观与众将军、军师以及他们从军的子弟们开了个会,研讨如何攻打湖州——其实他们已有算计了,此次主要是看这些子弟们有何见解,再派发任务给他们。
郑观问话后,郑武是最先起身答话的,他的想法就是借赋税将湖州的部分粮食马驹收为吴州所有,以壮大吴州之力,然后从吴州的豫章郡直接攻打湖州。
“豫章郡与湖州的长沙、江夏这两个数一数二的大郡相接,尤其是湖州牧府所在的江夏郡。擒贼先擒王,拿下这两处自然就拿下了湖州。”郑武如此答道,那些性急尚武的将军们对他这份气量倒是颇为满意,连郑观笑而抚髯也夸他勇武古将之风,叫他坐下,转而又问这些子弟们是否还有其他计策。
郑泽见众人虽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却无人作答,于是起身行礼,将自己工工整整写好的附有示意图的计划书呈给父亲与在座的各位将军、军师、兄弟。分发完毕后,请郑烈出席,两人笔挺站直,述说计划。
郑泽先发言:“回父亲,孩儿提议分吴、岭两军进攻湖州。湖州牧江广好大喜功,且不服父亲已久,若要开战以他的性子必会集结大军直击吴州。”
郑泽上前,指着地图上湖州的长沙郡、江夏郡与吴州的豫章郡道,“诚如子威所说,豫章与长沙、江夏相接,可在此处设防,把江广的大军牵制在豫章一线,此时再在岭州派出一支军队从灵渠北上湖州,直捣黄龙。如此一来,湖州军要么两线作战,要么全线支援南部,无论如何吴州一军都可强攻入湖州,两军会合,共同收复湖州。”
郑烈跟着说到:“因此,我建议要在豫章与灵渠附近屯田备战,尤其是灵渠。岭州灵渠直通湘江,水运便利,且县志有记载,灵渠三百多里处有一座龙脊山,上有梯田,可以此为基础向多地推广。至于粮食的调派,岭州虽多山,但要修路、通水运也不算太难。”
郑泽又道:“至于蜀州与北方各州,我认为他们会参战的可能性不大。蜀州倾向自保,与湖州除了通商外联系不多。至于北方,他们各州分裂内乱不止,自顾不暇。而与湖州隔江而望的司州,大概会是隔岸观火,顶多会派一点人支援,但绝对是船上的耗子,见势不对立马撤军的。”
郑观问道为何如此说,郑泽接着答到:“司州牧何方虽是江广舅舅,但他们之间并不亲密。首先,当初何方助江广拿下湖州就是为了将其作为南下跳板,结果江广拿下了湖州后认了我们这边的正统陛下,而不是归顺何方和他立的那个北方野皇帝,政治上已是一层分歧。其次,何方贪婪,见利而动,若是我们形势不好他就派兵趁机捞一笔,可一旦我们胜势已定,他绝对望风而动,不会愿意为了江广死磕的。最后论亲缘感情,何方的妹妹是江广父亲的正妻不错,可江广是妾室所生,他们只是名义上的舅甥,终究没有血缘关系。更何况,江广于他而言还是个叛徒,若是败了,那就是个败了的叛徒,他才不在乎呢。”
“所以,此次湖州是要孤军奋战了。”郑烈接着说道,“我与子善算好了,若是可以,我们最好至少休养一年再开战,战事最好在春季他们青黄不接的时候发动。”
郑观笑问:“湖州富饶,即便春季青黄不接,那也有库存啊,实在不行还能去买。况且,那时我们也是青黄不接啊。”
郑泽听了转头看向郑武,也引得众人纷纷侧目,郑武倒是一头雾水,郑泽开口道:“所以就要像子威所说的那样,让他们多交些税贡啊。也要像子义说的那样要屯田休养。”
“而且,就算有人卖给他们,那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吧。”郑烈说到。
郑观看着他俩一唱一和的,又看看底下坐着的众将军、军师,做出一番气派,正色问道:“诸位,你们觉得此计可行吗?”
此事当然不必问,这正是他们之前讨论出来的方案,众人齐声道:“臣以为,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