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身边随从侍卫,换了身没那么张扬引人注意的靛蓝色长衫,杨谅带着寥寥几人全都身着便装漫步向山上行去。本打算自己一个人上山清静清静耳根,顺便还能好好继续捋捋思绪。毕竟自己对隋唐时期的一切了解都在那部自己当年翻来覆去听了几遍的隋唐演义里。当初虽说那几条好汉确实是都记得烂熟于心,可也毕竟十几年过去了,脑壳深处那些记忆还是要好好斟酌一下,更别提头脑中另外多出来的二十多年的真的杨谅的记忆,搞得头脑混沌不堪。可惜随行副将一听这主说打算一人上山险些吓的尿了裤子,哭丧着脸不肯放这娇贵的五皇子外加汉王殿下自己一人上山。杨谅哭笑不得,但想想前世自己当了官以后手底下的人一个个也都诚惶诚恐的样子不禁莞尔,见状也就没有继续为难周康几人。点了几个办事妥帖的随自己上山散心,其他将士在山脚下随便找了家客栈歇息了下来。自然盘下客栈休息的过程中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店老板脸跟苦瓜似的连声和其他打尖住店的客人道歉,许诺出去不知多少小酒小菜才把整间客栈拾掇出来。没办法,一州总管下榻在自己的小店,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蓬荜生辉。否则,赔点钱事小,嘴里崩出半个不字,只怕连店带人都得赔进去——这可是并州老百姓们的亲爹啊,谁敢惹得起。反正这主总来山上,附近的客栈也经历过几次这茬,折腾归折腾,人家白花花的银子却是不屑赖账不给的。
悬瓮山杨谅缓步走在上山的台阶上,因为大病初愈,走的不是很快,周康几人也只好慢半步缓缓跟在身边。看得出来,山上香火旺不旺不好说,这山中游人定是络绎不绝的。石板铺成的阶梯并没有很精美,但也朴素大方。台阶两侧草色郁郁葱葱,苔痕也是随处可见,但道路中央确是干净整洁。和上次不同,自己没有提前说过要来这悬翁山白云观上香还愿,定是没有人提前来做清洁整理,不过看上去还是难能可贵的舒服。自己前世向来不愿游山玩水,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大多景点要么胡乱收费商业化严重,要么就是人多嘴杂,风景看不到多少,净看人头攒动相机闪烁了。遍地垃圾污水,几次下来就再也不愿去景点。杨亮心中暗暗赞叹:“还是这时候环境好啊,一呼一吸都是山林中的雨后树木和泥土清香。”想到此处,便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空气,继而满足的一声长叹。身后几人先是一愣,接下来面面相觑相顾无言。好在这一路的相处,大多都已经对这位汉王殿下时不时的怪异举动习以为常,随即释然。
几人用时不多便顺着这青石小路来到了半山腰。岔开这条爬山的路,另有一条石板铺成的路蜿蜒却规整的延向一片树林。说来也怪,那白云观就在不远处的树林后面。这树林茂密至极,如不是有这石板路的阻碍,防止树木把路堵死,恐怕任谁也难以想象那郁郁苍苍的大片树木后面居然还有个道观。
“嗨真是晦气,也不知道修道观那人怎么想的,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建个观,生怕香火旺盛是怎么着...”话还没说完,副将周康的腰眼就又被人捅了一肘示意他闭嘴。周康自觉失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前面的杨谅嘿嘿哂笑着轻轻作势给了自己两个耳光:“老周这嘴欠打,欠打。”也是一路上看出汉王殿下没有传闻中那样脾气乖戾,才敢小小的在杨谅面前抖个无伤大雅的激灵。
杨谅也不着恼,随意挥了挥手示意无妨。这一路走来他也大概看得出,这副将确实是个口快的碎嘴子,当然心是直不直那就还有待观察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嘴上没有把门的人心里很难藏住事情,抱怨成性固然不会招人喜欢,但总比阴沉着脸把阴谋算计都埋在肚子里的人让人放心。
心里琢磨着,杨谅带头沿着石板路向树林里走去。心道也就是自己岁数大了不像年轻人那样心急火旺,否则就凭刚刚副将周康的一句话,以前的真汉王杨谅,早就大发雷霆将其拖下去收拾了。恐怕轻则几十鞭子,重则直接活埋了说不准。皇子殿下在自己的封地埋几个不长眼的下人,哪里会有人敢提什么意见?不拍手叫好都算是仗义执言了。更别提这白云观从前杨谅年年都要来上几趟,可不仅仅是上香这么简单。也就是以前的亲兵侍卫都被砍了脑袋,要不也不会身边有副将问出这么找死的问题。
胡思乱想着,杨谅当先一步迈进了白云观。这白云观名字听起来平平无奇,却也算是香火悠远有些年头了。前朝时就有北齐北周许多帝王将相都来请过愿。那时也算是风水宝地一块,白云观也算是香火鼎盛一时。
白云观院里青烟袅袅,现如今虽说算不上衰败了,却也是门内弟子稀少了许多。杨谅从前时不时就来白云观坐坐,甚至在白云观后院还有个前人留下来的小书房被老道士们腾出来专供汉王殿下修身养性,因此观内的道士们与杨谅也大多都混了个面熟。如今这汉王殿下正来到了院门前,心情尚佳的杨谅与迎面碰上的扫地道童微微点头示意,小道童本打算做辑回礼,抬首看清来人是谁后先是一愣,深施一礼后告了个罪,把手中的扫帚往墙角随手一扔,撒开腿跑去给观里的住持真人报信去了。
杨谅微微一笑,心情好的时候看着这些小孩子跑跑跳跳的,总能让自己心情更加愉快,好像自己也跟着年轻了几岁似的。随手弯腰把倒在地上的扫帚捡起来支在墙角,也没等小道童有没有通报好,抬脚跨步,一步迈进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