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徐茂公所言非虚。悬翁山山路狭窄,上下山只有一条五六人宽的山路。来到山顶的刺客是早就扮做游人提前混上山来的。一旦事发,在这样的环境下无论刺杀杨谅成功与否,所有人都不会有一丝逃脱的机会和可能。因此所有参与这次行动的人,从一开始就都是抱着必死的心志。
“报殿下,贼人共六十九,除他以外无一活口。”
风平浪静,观日亭下,两名年轻将士押着宇文钧来到汉王杨谅身后。
背着手阴沉着脸面对山下的悬崖,杨谅悠悠吐出一声叹息。这山陡峭非常,悬崖上除了挂满郁郁葱葱凸出来的树枝乱叶,根本毫无落脚之处。魏徴并非张正随那样的武学高手,怎么看着悬崖都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杨谅心里默默盘算:“按说魏徴有大抱负,日后也有大成就。我虽然这次的到来对原来杨谅的行事轨迹有一定的影响,但目前以我的所作所为也应该不至于对历史的实际有太大的变故才对啊!魏徴或许命中有此一劫,但绝不该死在这里,更不应该死在这个时候!”
面沉似水,杨谅心中打定了主意。转过头来盯着宇文钧的眼睛,却问向两位将士道:“我们的伤亡情况如何。”
“回禀殿下,阵亡五人,受伤十七人。”
解押宇文钧的两名小将其中一个言简意赅的回道。杨谅眉头一皱,轻伤重伤全无分辨,这怎么像话?但此刻并不是追究这些细枝末节事情的时机,只是挥退二人传下令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传令下去给我去山下找玄成道长!”
“哪怕玄成道长真羽化了也要给本王找回他来塑金身!”
将士们喏了一声,尽数领命下去,宇文钧也被押送下去单独严加看管,等待杨谅另行发落。抚恤伤亡士卒自有周康等人去安排不必事事杨谅操心。挥退众人,只留下徐茂公和仿佛更苍老了几岁的白云观住持大师兄,张正随老道士与自己在一起。面前是跪着主动请降之人——宇文钧。
张正随颓然呆坐在杨谅身侧。他这一辈的师兄弟里,当属玄成年龄最小,却也属玄成与自己关系最好。师门兄弟或下山或羽化仙去,至今甚至可以说魏徴是自己最亲的兄弟子侄也不为过。自己虽然年岁已大,但凭一身武学造诣,这些年来仍是将魏徴当做当年那个需要自己保护和照料的小孩子来看待。这次一时贪图发泄,在那楼里多耽搁了些时间,竟致使晚了一步没能救的了玄成.......
此时此刻,座位上哪里还有丝毫方才在人群中大杀四方的白袍道长的痕迹,只剩一个孤苦伶仃老无所依的迟暮老人在那里黯然神伤。
“吉人自有天相,我冥冥之中觉得玄成兄不会这么轻易仙去的。”杨谅不忍见张正随如此作态,上前安慰道。
“我观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乃是有大福气在身之人,凡定3能逢凶化吉。既然未见尸首,玄成兄尚在人世也说不定!”
张老道士又何尝不知道杨谅这小子是在安慰自己。自己有心撒气,却也知道这气埋怨不到杨谅头上。但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小师弟坠崖这事,归根结底还是得着落在这杨谅身上。
“你小子懂个屁的相术。”无力的摆摆手,张正随还是勉强挤出了个难看的好表情。杨谅更是满心的不是滋味。
自己怎么说也是一大把年纪了,欠别人什么东西都不愿意欠别人人情。更何况这是人家用性命换来的救命恩情?看着眼前老头和仍然通红着眼睛的徐茂公心有戚戚的样子,杨谅心里翻来覆去的不是味道。
眼珠一转,杨谅突然想到一事,忙命人去准备长绳滚轮木架等物送上山来。
时间不大,所需物件俱齐,手下士卒便在杨谅的指挥下,按要求在山顶魏徴坠落的地方将这些配件组装上。时候不大,两个缠着大股大股婴儿手臂粗细的绳子的滑轮装置就安置好了。徐茂公在一旁啧啧称奇,张老道士也是也是对这造型奇特的滚轮颇感好奇,一时间,仿佛魏徴坠崖而造成的影响也被冲淡了少许。两人自然是不知道,这只是杨谅根据后世高中物理常识搞得一个简易的省力动滑轮。
之所以在山顶弄这滚轮装置,是因为想起来在隋唐英雄传里,程咬金在瓦岗山后山天崩地裂地动山摇后也是用了个差不多这样的装置探索的出现的深坑洞穴,后来这才有了“混世魔王”的诨号。
“老家伙,茂公。方才我观玄成坠崖之处山坡并非特别陡峭,而且从涯的侧面横七竖八生长着许多树木植物。本王就坐在这篮子上,你们给我放下去,看我....”杨谅指着刚刚搭建好的东西比比划划着说道。谁知话还没说完,杨谅身旁刚喘口气回来的周康就惊吓得跪倒在地连连劝阻。
“殿下三思啊殿下!殿下遇刺属下保护不力已经罪该万死!这您若下去再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小的一万个脑袋也不够顶罪的啊殿下!”
徐茂公和张正随这才明白过来杨谅弄的这器物是要做什么,心中一暖。无论如何,能做到这一步以藩王之躯亲自为魏徴一个有些交情的寻常道士吊下悬崖去搜寻,哪怕是在演戏给自己二人看,也足够让人心怀感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