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宇生留下一个背影，和一个无比陌生的目光，走掉了。

我试过想象和华宇生这段感情，有多少种糟糕的分手场景。

可即便是在心里提前上演了无数遍，也掩盖不了他在我面前展露出的冷漠和残忍时，心脏真实到不行的痛感。

小米巴走出来，脸上说不清什么表情，缓慢地靠近我。

“球球姐，华总说……这两个东西，是的，让我给你……还回来。”

我低头一看，手立刻下意识抓紧了身后的墙，指甲头隐隐作痛。

小米巴手里的东西，是我爸当年趁自己发酒疯的时候给他的项链，和当年一样，被包在母亲的项链盒里。

这个东西，是我心心念念渴求了好久，还不惜被华宇生当做要挟来我家蹭吃蹭睡的东西。

可真的到了小米巴把它放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却觉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受。

我靠在墙边，渐渐滑落下去。

脑袋埋进双脚里，没忍住，大哭起来。

小米巴大概也觉得不好受，在旁边安慰了两句，被里头的人打电话叫走了。

眼泪不自主地往下掉，脚已经完全麻木掉，完全挪不动位置。

可还是控制不住的想哭。

有无数次想冲进去把一切都告诉他的冲动，想大声告诉他，我还是很喜欢你，我想做你的女朋友，我想要答应你的求婚。

请你，不要在我面前那么冷漠。

我们明明一起经历过那么多快乐的事，一起看过那么多好看的风景，一起在从前的岁月里彼此温暖和亲吻。

能不能请你，还在最后的记忆里，保留一点我以前对你的好。

哪怕是记得我们在一起时的无聊，又或者是我们拥抱时候你感受到的一丝丝温暖。

能不能，还记得，你说过永远爱我的话。

“该走了，回家去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我红着眼，抬了头。

三儿哥哥头发凌乱，手上随意搭着件西装外套，看得出，他是跑过来的。

“球球，咱们走吧。”

三儿哥哥将外套往我身上一披，搂着我出了大门。

还好，哥哥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眼泪再掉下来的时候，没有再那样的凉了。

我红着鼻子，努力控制住哭腔：“你……怎么来了？”

三儿哥哥：“值得吗？”

三个字，又带出了一波委屈，新一潮的眼泪，奔涌而出。

三儿哥哥静静呆了一会，问我：“就这么喜欢？”

我没有力气回答，用纸擦掉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浸湿纸巾，就会跑出新的。

这个答案，我想已经足够回答三儿哥哥了。

三儿哥哥启动车子，从停车场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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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巴手里捧着咖啡：“华总……别看了，人已经走了。”

华宇生手触电般地从窗帘上弹回：“谁说我在看她们。”

嘴上这样狡辩，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看了眼车离开的方向。

小米巴搁下咖啡：“人，是您亲手送走的，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华宇生面无表情，抿了口咖啡：“是她自己选的，和我无关。”

小米巴：“您就嘴硬吧，我就不信，您没看到刚刚球球姐都哭成什么样子了？”

华宇生沉默。

小米巴：“您就这么确定，球球姐真的跟华老总说的那样，为了填补奇元林的亏空，主动找华老总说同意跟华氏不再有瓜葛？”

华宇生：“你不也看到了吗，那张卡分了三笔，全都转到了奇元林的账户里。相比人心，我现在更愿意相信白纸黑字的流水单据。”

小米巴见华宇生执意如此，也不想再多说，刚准备出门。

被华宇生叫住。

华宇生：“奇元林接下来一段时间，肯定会很难，再往那张卡里，打点钱吧。”

小米巴回头，看着刚才还一脸怨怼的华宇生，怎么突然开始心软起来。

华宇生看了眼愣住的小米，赶紧解释：“我是……那个……担心他的孩子，没钱治病。那小孩……我以前见过。”

小米巴摇摇头：“别解释了，我懂。”

一文件夹甩过来，“懂你个头！”

小米巴低身一蹲，躲过了文件扫，起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冲华宇生嘟了个嘴：“我就是懂。”

飞快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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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迪一脸严肃，从三儿哥哥家的书房出来。

我凑上前去：“公司……什么情况？”

小迪微皱了下眉头，叹了口气：“我只能告诉你，明天起，奇总会在家，等待处理意见，你也……一样。”

我点点头，向小迪微微鞠了个躬：“不好意思啊，因为我们的事儿，麻烦你了。”

小迪摇摇头，无比同情地看着我：“不是，我就搞不懂了，明明是奇总想帮你解决困难，怎么到最后反倒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想把奇总介绍给我是真心的，现在看来，简直是绿茶婊啊你，看来，让男人在你身边围着你打转，你很享受啊。”

“还有今天的事儿……算了，我都不想说了。你自己好好回家反省反省吧，做人做成你这样，真的是够了。”

我站在他对面：“什么意思？今天？今天怎么了？”

小迪：“得了吧，你到现在还在装，你累不累啊你！我告诉你，要不是今天为了去找你……”

“小迪！！”

三儿哥哥从房间里快步出来：“胡说八道什么呢？”

小迪抱紧了自己怀中的一沓文件，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眼。

三儿哥哥：“没什么事的话，就赶紧回去吧，以后你也不用来了，既然我现在已经不是这个执行董事，也就没有必要用你这个助理了。”

小迪气地跺了下脚，冲出门去，“嘭”地一声撞得老响。

我：“小迪说的什么意思？”

三儿哥哥：“没事，不用放在心上。”

他手将我脖子一挽，拿文件卷的筒把我脑袋一敲：“小时候我偷拿家里的钱给你买那只小鸭的时候，还记不记我跟你说了啥？”

我眼里噙着泪点点头。

他撅着屁股在家人的皮条鞭打之后，做了个鬼脸安慰吓到哭的我。

“球球，这世上值得学的东西有好多，答应我不要教会小鸭子哭好吗？”

……

“答应我，不要教小鸭子哭。”三儿哥哥挽着我脑袋，轻轻靠了下。

我笑着掉了颗眼泪：“现在哪里还有小鸭子呢，神经病。”

三儿哥哥耸我一下：“谁说没有？”

他指了指客厅里光着脚丫玩玩具的弟弟久久。

久久回头看到我们：“爸爸妈妈，你们来啦。”

我朝下看了眼：“久久，怎么光着脚丫就出来玩啦，你的袜子呢？”

久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抬头一笑：“久久的脚都没有看过玩具，久久也想让它也看一看。”

他手上捧着一个大飞机，一双小脚的指头缝里还卡着一个机头灯。

三儿哥哥赶紧凑过去：“久久的脚怕冷，得帮他穿上外套哦。不然它会生病，会感冒……”

久久的脸，随着他爸的一通教育，笑容慢慢消散。

他轻轻伸了小手，搭在了爸爸帮忙穿袜子的肩上，蹭着脑袋

“那久久的脚脚什么时候能出去玩？”

三儿哥哥被问地一愣，继续帮弟弟穿袜子：“久久想出去玩啦？”

久久笑出门牙，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不是不是，是脚脚说它想出去玩。久久是陪它去！”

三儿哥哥被逗笑：“啊，是这样啊，那……既然久久自己不想去，那爸爸就不带脚脚出去了。”

“爸爸啊，比起脚脚，更喜欢久久呢。”

久久的脑袋，被老爸哄骗地离他更近了。

两个小傻瓜，侧过来冲我笑。

好不容易将久久哄去床上睡。

久久却开始闹起来：“我想要妈妈陪我睡。”

三儿哥哥看我一眼，蹲下去开始哄久久：“久久，要不这样好不好，妈妈呢，睡在自己的床上，你也睡自己的床，然后你们同时入睡，这样，也算是妈妈在陪着你啦。”

久久抱着枕头：“你小时候，也是这样骗我的。”

……

我看了眼，现在依旧很小的久久。

久久：“妈妈今天会陪我睡的吧？对吗？”

我被问塞住，和三儿哥哥相视一眼，笑着摇摇头。

三儿哥哥试探着问我：“要不，你今晚就在这儿住下？”

我扯了扯三儿哥哥衣袖：“拜托，我衣服都没有带好不好？拿什么换洗？”

久久突然举手：“那我们一起去妈妈家拿吧！”

这家伙脑袋转得还真是快啊，我看这机灵劲儿，完全不比天才班的连润差啊。

三儿哥哥轻责备一声：“不行，你现在身子虚弱的很，大晚上的出去，不怕吹风着凉？我看你啊，折腾了这么半天，就是想偷着出去玩。”

久久把自己的脸吹得鼓鼓的，不吭声。

我一个指头把久久脸上的“气包”戳破：“久久乖，那……妈妈回家一趟，取了衣服就过来陪你，行不行？”

三儿哥哥惊讶：“你真打算任这小子折磨啊。”

我一无谓笑：“没事儿，一来一回，也就个把小时，回来能给他讲上故事。至少能让他在明天早上看到我在他身边。”

刚穿了衣服准备出去，就被久久拉住了我的小拇指。

久久：“妈妈，你让爸爸开车，带我出去看看行不？”

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的心，立刻就被软化了。

三儿哥哥横在我和久久之间，“不行，绝对不行，今天医生刚上门叮嘱过的，这两天绝对不能出门，不能受寒，你们俩别这样看我，今儿就算说破了天，我也绝不可能带你出去。”

5分钟后，久久里三层外三层地扒在车窗上，兴奋地指东指西。

“妈妈，你看，那个是企鹅！”

我：“那个叫燕子。企鹅没有那么小。”

“妈妈，你看，那个人拿着西瓜！”

我：“那个是冬瓜，西瓜是有条纹的。”

“妈妈妈妈，你看，他们在打架。”

我：“那不是在打架，他们……是情侣，在……”

正思考着怎么给久久解释“亲嘴”、“打啵”这个词，想来想去，只好气地把三儿哥哥一打。

“啧，都怪你，能不能平时带你儿子多出来逛逛见见世面，啥都不认识不知道，他都没有快乐了。”

三儿哥哥无奈一笑：“嗨呀，这家伙故意在跟你撒娇呢。生病住院之前，他比连润的成绩都要出色。”

我震惊出铜铃眼，回头看一眼，依旧扒在车窗头上的久久。

明明就是一副小孩样子，真还能比连润更牛皮？

久久：“妈妈，你快点下来，我和爸爸在楼下等你！”

我边开车门，边点点头：“好，妈妈很快下来，你和爸爸乖乖的哈。”

久久扒在窗边，哈出一车雾气，给我画了个爱心。

心里突然一暖。

经历了这么多事儿，我越来越觉得今天下定决心做久久的妈妈这件事儿，是最正确的事了。

起码在我脆弱的时候，能让我觉得，这世上，也并不全是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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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巴：“华总，您在车里等了这么久……现在球球姐回家了，确定不上去吗？”

车厢里一片沉默。

华宇生没有说话。

小米巴就知道，今天晚上不该发神经同意华宇生来小区楼下堵球球姐。

原本以为，是一幕感天动地的琼瑶剧和好式狗粮现场。

这下好了，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从别人车上下来，还被别人的儿子叫妈妈，更让人受刺激的了。

华宇生：“你说，她到底会不会难受？”

小米巴磕磕巴巴地不敢回：“会……会的吧。”

正好此时，王球球抱了一包东西，从楼上下来。

车里的小孩，扯着嗓子，高兴地喊：“妈妈回来啦！妈妈回来啦！”

王球球笑得开心，开门进了车。

很快，在华宇生的车前，呼啸疾驰而过。

这世上，原来还有这样的怪物呢，华宇生突然下意识地紧了紧拳头。

那刚才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哭的那么撕心裂肺，让自己软下心来想要好好安慰的女人。

怎么又能在别人面前，笑得这么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