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梳妆传佳话,梧桐树枝栖彩凤。”
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之中,南疏被送出了所居的大殿,本来她是要由着皇后娘娘特意指给她陪亲的宫内嬷嬷扶着走出来的,可她难得的不肯,执意要让宋清安扶着自己上花轿。
南疏自入宫以来性格行事都非常讨好,很招人喜欢,这个要求那嬷嬷也不会不答应,加之此番她出嫁在即,宋清安又是大臣嫡长女又是未来的宸郡王妃,更是她的挚友,由她扶着上花轿也无可厚非,就算皇后娘娘知道了也不会怪她这个未来侄媳妇不懂礼数,见南疏执意如此,那嬷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笑着让出了身旁的位子。
南疏其实还是害怕的。
宋清安一接过她的手就感觉到了她汹涌的情绪,经历了再多,吃了再多的苦,南疏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从未出嫁过也从未想过自己幼时幻想的那个体贴温柔的丈夫,会是大汉高高在上的太子,会是非常有手腕、有计谋的太子。
太子跟慕容澈不对盘,其实南疏比宋清安知道的要早,她很早就知道太子的阴狠,很早便见识过太子与慕容澈甚至是慕容非寒的明争暗斗,就连她日后可能要嫁给谁她都有想过,那种无边的黑夜真的太过漫长,她只有不停的想如何应付苦不堪言的日子,才能为明日安稳的黑夜争一点点的希望。
她很早就想过以后那种糟糕的日子该如何避免,很早就想方设法的让自己能够逃出皇室的牢笼。
年轻的姑娘何尝没有幻想过自己未来的丈夫,南疏自知身份非同寻常,她不求将来的那个他有多么泼天的富贵和权势,只求他能护着自己,能给自己满满当当的爱意将她凄苦艰难的半生填满,甚至都不奢求满满当当,哪怕只是一点点都能让她欣喜若狂。
可是没有,她耗费所有的精力终究迎了她所有设想中最差的结局嫁给太子。
太子那样心思重的人,娶了她一个敌国公主说实话什么用都没有,因为她在东川处境尴尬,东川根本就没有人会帮她,太子娶她不过是考虑着她是东川嫡公主日后可能会借着她从东川获取些利益。
可她压根就不是东川的嫡公主,她只是个庶出的、被人遗弃苟延残喘才活到今日,根本算不上是公主的公主。
若是太子日后发现她毫无利用价值,他会怎么办?侧妃周婉钰背景雄厚,心计颇深碰上无依无靠又坐着太子妃位子的她,又会怎么办?
就算她现在还是东川的嫡公主,就算太子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依着现在这紧张复杂的局势,依着她现在无法为他带来一点利益的处境,太子怎么会答应娶她?太子怎么还会想要娶她?她都已经将自己不会有太大的利用价值透露给他,他为何还要执意娶自己?甚至亲自请旨找来东川的人陪她,请东川的厨子做小食营造出她嫁的风光体面的现象,为什么?这背后又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阴谋她想都不敢想!
更何况……太子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手段和疑心病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更何况南苍焕现在还跟他……
南疏怎么也想不通,有时也不敢去想,权势的争夺、势力的博弈甚至两国的战火代价都太沉重了,她真的背负不起……
宋清安感觉南疏在颤抖,拽着她似拽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牢牢不放,宋清安从没想过南疏有这么大的力气,哪种无边无际的恐惧从四面八方不断汇聚而来,猛的一下全都砸在南疏的心里。
她真的无法控制住自己的颤抖,她怕被那嬷嬷发现扫了大家这么喜庆的气氛,她有时候真的好苦,真的好累,真的有想过一死了之……
别人嫁人欢天喜地,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她嫁人,就是掐灭暗夜里最后一根微弱的烛火,任由无边的恐惧将她吞噬。
“别怕,我一直都在。”
宋清安的手被南疏捏得麻木,但她又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牢牢的握住她。
南疏这才止住不停颤抖着的身形,大口大口的喘气,大红的喜帕之下,不停滚落一行又一行的清泪,重重的打在宋清安的手背。
太子并非良人,此处并非故乡。
要嫁之人不是良人,所处之处并非家乡,背井离乡后没有人会帮她,没有会在意她,没有人会在任何波澜不惊的日子里突然想起她,好在,东川也永远都不会是她的家乡。
现在,只有身边的人是自己的亲人,是曾经连拖带拽将自己从深渊里拉出来的人,她不知道除了能拽着她的手不住的颤抖,还能再做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恐惧和害怕。
可是,就连这唯一的亲人,也要被自己所嫁之人的立场生生扯碎,分离两边。
南疏多希望宫殿到花轿这段路程能长一点,再长一点,可是没有,尽管这条路已经足够长,宋清安扶着她走的足够慢,可她也觉得太短了。
“南疏,别怕,我永远在你身侧。”
上花轿前宋清安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郑重的轻声同南疏道。
南疏依旧没能止住眼中的泪水,她低头透过喜帕望着宋清安纤细玉洁的手,还有她手上那只看似简单平凡却熠熠生辉的镯子,突然觉得她的话有千斤重,实实在在的压满了她的心。
她忽然不再害怕,短暂无声的告别之后,她转身,坚定的走上了花轿。
八抬大轿,真真是富贵华丽极了,宋清安望着不断消失在眼前的轿子,心中不免一阵失落。
送走南疏后,一旁的李沐瑛恢复了原本沉重的神色,她目送着南疏,见花轿行远了便走上前来拉着宋清安道
“走吧,咱们也该去喝喝太子这喜酒了。”
……
等到了迎接宾客的大殿,宋清安和李沐瑛二人倒是意外的遇着个从前的旧人神医关门小弟子晴依。
嫡女医妃艳惊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