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秦意时常会在福利院里转悠,其他的孩子们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她的情绪也渐渐被孩子们感染了。
可只有林深,正如他的名字,伴着林影深深让他人难以触碰。
秦意无论做什么,他都无动于衷。
这些天,秦意除了草,捉了虫,写了信还爬了墙。
倒是把自己小时候没做的都给做完了。
屋里的林深却依旧无动于衷。
透明的窗户折射着阳光,却好像照不进屋里。
秦意向院长要了林深家人的电话和联系地址,此时坐在门前台阶上发呆。
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
卫烊:你怎么好像失踪了一样?
秦意心想,我们很熟么?
但还是回了个:去福利院帮忙了。
卫烊:喻江城这家伙居然把你也拉去了。
倒是被他提醒了,秦意想起来之前lee明明说喻江城也会来的。
卫烊:还想说让你来听我的新歌呢……
秦意问:喻江城来这是做什么?也来照顾小孩?
对方顿了一会,发来信息。
卫烊:说起来,他也是从那里出来的。
秦意一惊。
什么意思?
卫烊接着说: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公司一些前辈都知道。
江岚,公司董事,她的孩子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夭折了。
于是她在福利院领养了喻江城。
秦意思考着,突然问:那喻江城之前的身世呢?
卫烊回道:没人知道,只知道江岚是因为他长得很像亲儿子收养的。
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听完后秦意又开始一个人静静地发呆。
不过当务之急,应该想一想怎么让林深和他人交流。
她问过院长,为什么不请医生。
院长只摇摇头:“这孩子刚送来就已经有严重的自闭症了,我们找过许多医生,也试过药物治疗。都对他作用不大。”
秦意又问:“那他以前的亲人呢?能不能从他们下手。”
“我们向他们打过几个电话,可立马就被拉黑了,填的地址也是一处早已被填平的拆迁房屋。”
最终秦意只拿到了电话号码和地址这两样作用不大的东西。
她尝试着拨了号码却没人接听,只好无奈得在院子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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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悠间她发现,房子后面居然还有一条小路,弯弯曲曲,不知道通向哪里。
秦意有些好奇,便顺着小路,走向林子深处。
潺潺的水声和说话声从不远处传来,秦意放缓脚步,听得分明。
“必须要拆?”
是喻江城,好像在打电话。
“具体合同签订等我回来。”
对方似乎听见了脚步声,转过头。
秦意看着喻江城,恍如隔世。他的神色并不好,还有些淡淡的倦意。
秦意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在这过得怎么样?”喻江城看着秦意,问得随意且慵懒。
“挺好的,小喻老……”她此时忽然觉得叫老师有着说不出来的怪。
“直接叫名字。”
“喻江城,你知道那个孩子吗?”秦意的手下意识攥紧,“他叫林深,这样下去真的很让人心疼。”
“你有什么想法?”
“我,我不知道。如果能找到他的家人……”秦意有种无力感。
“就算找到了他的家人,你又想如何?”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找到。”秦意眼神坚定,看向喻江城,仿佛眼睛里装着火光。
喻江城不语,拿起手机。
“这是他们现在的地址。”
秦意收到了一个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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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秦意看着手机导航,擦着脸上的汗。
她一拿到地址便往这里赶。
位置是一栋破旧的居民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朽气息,楼上随处可见的晾衣绳,楼梯旁的扶手也满是锈迹。
秦意走到五楼,入门是绿色的刷漆铁皮门,一旁贴满了各类小广告。
她试探着敲了敲。
和想象中的不同,是位老妇人开的门。
对方拄着拐杖,后背弓起,颤颤巍巍地站着,她看着秦意,问道:“你是?”
“您好,我是秦意。我来这是为了林深。”
秦意看见,老人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缓缓盈着泪水。
她没想到,心目中抛弃林深的冷血亲人,会是这个态度。
老人擦擦泪,对秦意说:“小姑娘,进来坐吧。”
秦意跟进去,狭窄破旧的小屋堆满了各种生活用品。一个木制小茶几旁边摆着两个椅子。
老人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家里很乱,其他人都出去干活了,请坐吧。”
秦意坐下,向她问出了想要问的话。
“您知道林深的病吗?”
“林深,我的孙子,我都知道。”
“那为什么,要把他送到福利院?”
“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儿子。十分好赌,在他妈刚生下林深不久,欠下了一笔巨大的债额。”对方喘了口气,继续道。
“那可是高利贷啊,怎么都填不满,她们实在没有办法,想要跑到其他城市,可没想到,路上竟然遭遇了车祸……”
老人说得情绪激动,擦擦眼泪:“那个时候林深三岁,还那么小。”
“可高利贷债主没有那么容易放手,他们很快找到了我们,威胁我的二儿子还钱,甚至想要抢走林深。”
“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决定搬走。可孩子跟着我们还是不安全,我们只好把他送到福利院。”
“他还那么小,面对了那么多。”
“院长告诉我们他的病情,我们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高利贷还是找上了我们,不得已我们只好再次搬家,把一切联系方式消除。”
秦意默默地听着。
面对这些,她不知道该质问谁,责怪谁。
她原本想好的措辞没有一个能用上,真相远比她想得要复杂。
要说错得最深,林深的父亲。可他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要说冷酷无情,林深的其他家人却也是无端被卷入。
她原本想通过家人的感情牌,让林深走出来。
却发现,无牌可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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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之后,秦意拿起手机,拨通了喻江城的电话。
她连着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要面对这些?”
话语间带着哭腔。
“就算找到了,你也不能如何。”喻江城的声音低哑,“我告诉过你。”
“没有别的办法吗?再这样下去,林深会渐渐的丧失语言能力,社会功能越来越差……”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对方没再回答,默默地听着秦意的哭诉。
秦意很少哭,就连父亲离世,她也只红了眼眶,没在人前落下一滴泪。把自己伪装的坚强。
她安慰自己,这一切已经发生了,不能哭,哭了父亲也回不回来。
那时的感情和现在一样,非常无力且绝望。
而这次,她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孩子失去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