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是啊,十九啦,年纪是大了!不抓点紧可找不到好人家!”
“春晓啊,大娘这里有好些条件好的小伙子,陆大夫您要不安排他们相看相看?春晓你觉得呢?”
春晓站着尴尬地笑:“不了不了。”公子你做的好事!每次都这样!
“要的要的!女人就要对自己好一点,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可受罪了!”
“公子对奴婢就挺好的!”
“对你好,又不娶你,主仆有别啊春晓,你不要想不开!你看,你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听大婶的,等你嫁过去了,一定是堂堂正正的正头娘子!”一大婶急了,站起来跟春晓咬耳朵,觉得春晓就是喜欢鹿凝,想在他这个树上吊死。
春晓尴尬死,跟了公子这么多年,对于提婚事,她从开始的害羞到平淡,最后在现在的漠然,可她没想到她这样做,在村里人的眼里却是变成了攀高枝!
她掩着手掐了一下鹿凝公子,救命!火是你引过来的,你得负责灭!
自身难保的鹿凝一动不动我救得了就有鬼了!你想办法救救我吧!
鹿凝指望不上,春晓便低下头,不再言语,以往只有她沉默了,这些大婶大娘便会消停。
谁知今天是不是太兴奋了,没完没了,大婶又拉了春晓:“春晓啊,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可不能不上心哪!”
“行了!你快回去,还吃不吃了!”
秦氏发话这将人赶回去了,但人是回去了,嘴可管不住
“春晓啊,你翠婶子可没说错,你年纪真的不小了,翻年就二十了,再不嫁人就要交税了!你这孩子该说你什么好呢!税钱可不少呢!”
春晓:“”
头一次后悔没有像公子一样男扮女装。
鹿凝却若有所思,她是不是真的该给春晓找个老公啊?
可十九岁在她的概念里也还是个孩子啊!怎么就要缴纳单身税了呢?!
李廷轩坐在鹿凝的右侧点头苦吃,头也不敢抬,生怕战火弥漫都他的身上!
以往他就听说乡下妇人泼辣,不拘小节,现如今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可是李廷轩有些不高兴了!
都说了这么久了,怎么就连一个要给本少爷说媒的妇人都没有?
李廷轩纯粹就是想多了,他一身绸缎衣裳,就算大娘们不识货也知道贵得不行,她们做媒也得人家看得上啊!
况且,这是陆大夫带来的朋友,第一次来,她们怎么好一上来就做媒!那可太失礼了!
最重要的就是,她们真的是为鹿凝和春晓的婚事着急,着急之余呢,也有点点私心,就是想把这么能干这么优秀的人拐到自己家里!
我的天!
鹿凝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难以下咽,都快饿饱了!
现在知道她怎么那么不愿意参加红白事了吧,只要去了,只要出现在这些大婶大娘的视线,牵线做媒的事就少不了!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鹿凝很想习以为常的,但谈何容易啊!
她甚至都开始想是不是真的要假结婚一次了!太烦人了!
终于,这些大娘大婶,大叔大伯的吃完席走了了了了了!
鹿凝整个人就像没上弦的钟,停了。
秦氏好笑又心疼,但对此现状又无能为力,她阻止一次可以,两次也行,但三次邻里就该起疑了你们家亲戚,你就这么让他单着?
她也就只能在鹿凝要帮忙收拾的时候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不用你,回去歇着吧,啊,一夜没睡也怎么受得了,回去吧,奶奶这里不费事!”
鹿凝确实也是困了,也就顺坡下驴,她只要是怕这些留下来帮忙打扫的不是和她一桌的大婶大娘发起新一轮的攻击,春晓也怕,主仆俩拎着熙宝赶紧回家,李廷轩自然也不能留了,不明所以地跟着跑。
四人小跑的身影简直就是落荒而逃,秦氏无奈地摇了摇头。
回到自己的地盘,鹿凝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太可怕,那群女人太可怕了!”
熙宝也是深受其害,鹿凝不出门,那些奶奶大娘就逮着他一个劲儿地问:“熙宝啊,想不想要娘亲啊!”
他在椅子上坐下,晃悠着小短腿:“爹爹,要不您还是听了牛大婶她们的,娶了晓姨吧!”
鹿凝就看春晓:“你愿意吗?”可见她真的是很心动的!成亲就不用被逼婚了!
春晓看着鹿凝不语,沉思。
李廷轩真的是搞不清楚这一家子:“你是纳妾还是娶妻?别告诉我你是要娶妻啊!”居然还问她愿不愿意!
在李公子的印象里,丫鬟这种东西,是主家要她如何她就得如何的,纳为妾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娶成妻,那可就是有辱家门了!
一个签了卖身契的女婢,成为当家主母,不管是在哪家,都是个谈资,都是个笑话!
成何体统!
“关你什么事。”
鹿凝对李廷轩的低情商也是很无语了,虽然是丫鬟,你当着人家的面这说,人家不要面子的吗?况且人家还是个女孩子!
李廷轩一想,也是,关他什么事啊!
这姓陆的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娶谁不是娶!
春晓不知是不是也受了李廷轩的话的影响,想了想后还是摇了摇头:“公子以后也不会太经常回村,我们避着点就行了。”
鹿凝想了想,觉得也可行,反正村里的药田是春晓在打理,她都不怕唠叨她怕什么呀!
李廷轩却又不乐意了,主人家问你是给你脸,你自己拒绝是怎么回事?亏他前些天还觉得这是个学过规矩的丫鬟!
鹿凝感觉这孩子真的是
是青春期了吧!如此中二!
不管他,睡觉!
春晓今早回来的时候已经将屋子打扫干净了,鹿凝太累了,几乎是倒头就睡!
熙宝也玩累了,挨着鹿凝打着小鼾。
被丢下的李廷轩再一次质疑陆家的待客之道!
但他有什么办法,不能打不能骂!
只能坐在院子大树下的那张躺椅上郁闷,一会儿他终究没忍住:“图昍,你是要长在树上还是怎么滴下来陪本公子说说话!”
在树上闭目养神的图昍这才一跃而下:“树上舒服,李公子要不要上去坐坐?”
“我才不坐,有虫!”
图昍耸耸肩,又飞上去躺下了。
李廷轩:“”
过了一会儿,李廷轩躺不下去了,刚站起来想出去走走,恰巧,春晓带着一个遮阳斗笠准备出门,李廷轩背着手,问道:“你去哪?”
那高傲的神情,和春晓在京城里看到的那些王孙贵胄家的公子一样,她不甚在意地行礼,然后说道:“回李公子,奴婢去药厂。”
“药厂?什么药厂?”
“药厂是我家公子建来晾晒药材和炮制药材的地方。”
“在哪?”李廷轩来兴趣了,不曾想,陆大夫在这庄子居然还有这产业呢!
“这”春晓有些为难,毕竟这药厂虽不是什么禁地,但也只能本村干活的人进出,别说外人了,就算是本村不干活的人也不能随便出入的,只是这李公子也算是公子的徒弟,还和太子殿下有关系,应该不算外人吧?
“怎么,是要请示陆宁吗?”李廷轩摇着纸扇:“去吧,本公子等着。”这才是一个奴婢的本分,要以主人的意愿为主。
春晓闻言,委身行了行礼,便进了屋,但只是进了屋看看鹿凝睡得怎么样而已。
别说鹿凝现在已经是撒手掌柜了,就算不是,敢在她刚睡着的时候叫醒她,为的还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不炸起来才怪!
“公子请。”
“嗯。”李廷轩摇着折扇走在前头,发现图昍没有跟上,转身喊道:“图昍走了!你老躺在树上干什么!”
李廷轩将图昍也叫了下来,一起去了离得有点距离的药厂,里面做事的人大多数都是村里人,有些李廷轩在喜宴上见过。
看到春晓来了,大家都笑着打招呼:“春晓姑娘来啦。”
“大家辛苦。”春晓笑道,走到一旁晾晒药材的簸箕看了看问道:“这些远志都抽芯了吗?”
“抽了!再晒一日就好了。”
“浸过甘草汤的那些呢?”
“也差不多了,在那边晾晒呢?春晓姑娘要看吗?”
“不用了,我只是问一下。”春晓笑着:“丹参晒得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天气要是好,明后天就成了,酒浸的要快些,已经在炒了!”
“好,你去忙吧,我自己看看就行。”
“好,春晓姑娘慢慢看。”
回话的人忙去了,刚喝完喜酒就上工来了,都没干多少活呢!
“丹参泡酒可以理解,远志浸甘草汤是为什么?”
作为正经大夫的李廷轩自认对药材还是蛮了解的,酒制,熬制,蒸煮,晾晒等,都是炮制药材的手法,但浸甘草汤还真是闻所未闻,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两样药材居然还可以这样炮制的。
何况是疡医图昍,就更不那么了解了。
但他真的打心里觉得陆宁真的不简单,且是越接触越觉得不简单,从开始到血清血型论,到那些稀奇古怪的设备和理论,再到昨天堪称神药的青霉素!
这样一箱,突然觉得这些也还在可承受的范围内,毕竟青霉素的案例摆在那呢,这些小意思也越不过去。
“奴婢也不太懂,是我家公子吩咐的,将一半的药材传统炮制,一半药材按她的方法炮制,奴婢听命行事就是了。”春晓笑道。
李廷轩觉得也是,一个丫鬟能知道什么,图昍这暴脾气却觉得春晓真的死脑筋,不懂不会问啊?!长嘴干什么!
但让他们更惊讶的还在后头
春晓带着李廷轩和图昍到药厂其他地方参观,李廷轩和图昍看看这种药材闻闻那种药材,又看看忙忙碌碌的人,眼里都有着惊讶,对视了一眼,图昍问道:“这些都是药农?在哪里采的药?”量挺大呀!
春晓愣了一下:“这里的药材不是雇人从山上采的,都是雇人种的!这些都不是药农,是村里的人。”
“不是药农?种的?!”这下李廷轩都不淡定了:“都是种的?丹参远志玄参都是?”
“是。”春晓肯定地点头。
李廷轩抿着嘴不说话了,只要当大夫的都知道,医馆是长期收药材的,只要药材是好的,不管炮制没炮制过,都收!
为什么?
缺药啊!
其他的药材都好说,也不是没有药农种植,但玄参这种药材易惹虫,故其多中空,可他们看到的这些都品相上佳,并没有虫害的痕迹。
他难以置信:“难道你家公子还会处理虫害?”
有好几十年经验的老药农种玄参都不敢保证有这么好的品相,更何况只会是伺候庄稼的种地的!
唯一的可能是就陆宁教的!
连这陆宁居然会!
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会。我家公子都会。”春晓自与有荣焉,然后带着两人走到后院,对着近处、远处那一大片的药田和药山说道:“现在才四月下旬,有很多药材都还没到采摘的季节,等冬末春初的时候才多呢,两位请看,这些都是我们种的药材,半夏,贝母,苍术,石斛等都有。”
“石斛也能种?”
要不是太远,李廷轩恨不得跑到田边看看是不是真的是石斛!
真的是大开眼界了,本说下乡长见识只是笑语,但现在,真的是长见识了!
谁能想到乡野间居然有这么大一片药田,谁能想到这片药田居然有那么多种草药,名贵的,普通的,一概不缺,听那丫鬟说,已经着手开荒,还要扩种!
看这架势是想将梅子村的众人都培养成药农啊!
他对药材种植虽了解得不是很透彻,但他敢肯定的是好药农不多,能大量种植药材的药农更是少之又少。
而如今这梅子村的规模,怎么看都是中等的了!
且种植的人都不是药农!
再扩种鹿凝是要发家呀!
可算是不用再为区区二百两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要他说呀,开什么荒啊,这么多田哪张种不得!
种药可不比种庄稼赚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