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熙宝走了,鹿凝看了春晓一眼,眼神冰冷:“你回吧,这件事我不想再听你说起,我不允许我儿子陷入那样的危险中。”
“是。”春晓低低应了一声,出去关了门,在回到东厢房门前抬头看向方的明月,眼眶酸涩,喃喃地说了一句:“可那不是你的儿子。”
她了解她家姑娘,姑娘的内心里是很希望和太子殿下厮守的,她人都不在了,难道小公子连认祖归宗都不能吗?
姑娘得多心疼啊!
“姑娘……”春晓轻唤着,滚烫的泪水还是沿着脸颊砸到了地面。
翌日,鹿凝让李神医去给林菀复诊后便开始给他们课了,气得李神医直吹胡子瞪眼——明知道他跟不进度还死命给他派活,是怕他学多了吗?
但鹿凝课也不是很顺利,学医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要学的又细又多,还要实践,全靠填鸭式教育根本不科学。
中西医的差别太大,他们现在的基础不是鹿凝想要的,但是一本也就一指宽的教材能教出给外科大夫就有鬼了。
所以她现在教的就是一些常识,接下来要教什么鹿凝也很是苦恼。
要是这时候她大学时期的课本在就好了,照本宣科多简单啊!
但要她将那么多课本默写出来,鹿凝真的不想活了。
“下课。”鹿凝挥了挥手。
头秃啊!
老师真的是不好当啊!
正在想教案的鹿凝午饭吃得味如嚼蜡,连平时最喜欢的沙姜鸡都觉得不香了。
“哥,我吃完饭就回镇了。”刘旭彬放下筷子说道。
“嗯。”鹿凝随口一答,回过神来后看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待会儿回学院。”
“回学院?明天可可回门,你不回家?”鹿凝皱眉。
“我……我想去看看如画。”刘旭彬笑道,将放下的筷子又攥在了手里。
鹿凝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将他带到了小凉亭,本想着铺垫一下的,刘旭彬便问道:“哥,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啊,是有事……”
“不太好的事?”刘旭彬紧张了,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又出现问题了,咽了咽口水:“你说,我顶得住。”
“真的顶得住?”
“真的!”
“哪怕孩子不是你的?”
“嗯!啊?”刘旭彬一愣:“孩子?什么孩子?”
“慕如画怀孕了,孩子不是你的?”
刘旭彬一下就宕机了,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久久没有反应。
“喂喂——”鹿凝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没事吧?你不是说顶得住吗?”
刘旭彬机械般地回神:“我……”
嘴巴动了好几次,终究还是没有再说出来一个字,只觉得喉咙梗得慌。
鹿凝同情地拍了拍他:“我知道你不好受,但作为你姐,我难道忍心你一直被人骗着?没关系的好吗,我们还没有做接盘侠。”
“什么侠?”刘旭彬两眼无神,无意识地问道,只是声音有些颤抖。
“就是……”鹿凝看了看他的神情,觉得自己真的说出来他可能会疯,于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我知道你难过,想哭就哭出来吧,啊——”
刘旭彬当即瘪了嘴,抽了几下鼻子,眼泪就掉下来了:“姐,我我我,呜呜呜——”我好难过。
“哭吧哭吧,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哭过之后我们又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鹿凝一边拿出手帕给他抹眼泪,一边安慰道。
可刘旭彬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哭得更大声了,一下子就将小医院的人都吸引了过来,蒋济跑得,是第一个到了,看到刘旭彬就差扑师父怀里哭了,赶紧过去扶了他一把,问鹿凝:“师父,怎么了?刘叔叔怎么哭了。”
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刘旭彬是鹿凝的弟弟,虽然比他大不了几岁,按照辈分来说还是得唤一声叔叔的。
李廷轩则是满脸嫌弃:“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哭哭啼啼的,以后谁家姑娘敢嫁你!”
刘旭彬哭声一顿,只觉心口一疼,看了看李廷轩又看了看鹿凝,跑了。
这一操作吓了李廷轩一跳:“怎怎……怎么了?”都吓得结巴了。
鹿凝则是习以为常,只是也有一两年没有见到这画风了,她反应慢了一点,顿了几秒才追出去:“回来,别跑了!”
一行人也想着追出去,被春晓拦下了:“没事没事,大家别担心,我家公子能处理好的。”
刘公子这女儿家家的毛病只有她家公子能治,其实已经治好了,谁知今日又犯了。
鹿凝一直追到小湖边才追刘旭彬,她扒着他的肩膀,摆着手,喘着气:“停,停!我跑不动了,你不许跑了。”
刘旭彬面对着湖面不说话。
鹿凝等气喘匀了才找了个地方坐下,对他招手:“来来来,我们说说话。”
刘旭彬不愿意:“有什么好说的!”
“能说的多了去了!你就不想知道她那孩子是谁的?”
刘旭彬身体一僵,眼眶又蓄满了泪水,他可怜兮兮地转过身来在鹿凝的身边坐下。
“出息!”鹿凝习惯性地骂道:“教了你多少次了,遇事不要哭,哭能解决问题吗?哭是最没用的!”
刘旭彬没说话,自顾自地流眼泪。
鹿凝叹了一口气,刘旭彬泪腺发达她一直都知道,遇事软弱爱逃避她也知道,只是非常不喜欢就是了!
没想到苦心教导两三年,一朝回到解放前,遇事还是这样烂泥扶不墙,况且还是这样的大事,你到问几句啊!别一直哭行不行!
鹿凝来到这里,看到刘旭彬真的是颠覆了她对男人的所有看法,男人要是想哭,还有孟姜女什么事!
“闭嘴!”鹿凝喝道。
刘旭彬吓得立马闭嘴,但又因为真的吓到了,直打嗝。
鹿凝板着脸:“我问你,你喜欢慕如画吗?”
刘旭彬看了鹿凝一眼:“喜……喜欢……”
“喜欢她什么?”
刘旭彬说不出话来了。
“漂亮?身材好?知书达礼?学富五车?得厅堂下得厨房?还是馋她的身子!”
前面说的刘旭彬都没有反应,始终低着头,但听到最后一句时猛地抬起头,脸色涨红,眼神闪躲:“我,我不是!我只是想着要负责!”
认识这小子四年了,他是什么鹿凝难道不知道!
她就说嘛,才认识一个多月,哪来的情根深种,要有也是见色起意。
况且是个毛头小子初识情事,可不就是爱得死去活来吗!
啊呸!
“你是不是真傻?你见过哪户人家姑娘胆敢无媒苟合的?她跟你只认识了一个多月,无名无份,不清不白就跟你有了收尾,亲,你不该谨慎一点?多想一点?人家图你什么呀!”
鹿凝后槽牙都咬紧了。
“我们……我们是情不自禁……”刘旭彬绞着鹿凝的帕子。
“呸!”鹿凝毫不留情地啐他:“只有你情不自禁,人家是有预谋的!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她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刘旭彬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给她把脉了?有没有看把错的可能呢?会不会只有半个月?”
鹿凝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知道将他看得低下了头:“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的医术。”
鹿凝哼了一声:“你都说我是大夫了,她敢给我把脉?”
“那……是看出来的?”
“嗯。她胎相不好,动了胎气?”
“啊?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刘旭彬一脸担心,该不会是他们没控制住,伤了孩子吧?
他急了:“那怎么办?”
“你着什么急呀?”这孩子的心肠真的是卧槽!
鹿凝将他拉住:“坐下!想什么呢!她怀着孩子怎么可能跟你夜夜笙歌,还是把你榨干那一种,要真是她,不出七天孩子早流掉了,哪里需要半个月?”
刘旭彬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你的意思是……”
鹿凝:“你觉得呢……”
刘旭彬:“我不知道……”他是不愿意相信慕如画连这种事也是骗他的。
刘旭彬是她看着长大的,鹿凝怎么可能不清楚他的小心思,牙酸得不行,但又不能真的不管他:“你想一下,你们做……就什么什么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刘旭彬皱着眉,回想着了好一会儿:“她会让我喝茶,且是浓茶,我不喜欢喝还不行。”
“喝完之后呢?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头晕?眼花?浑身无力?”
“没……没有,就是特别热,就就……醒来的时候她就在边躺着了。”
“傻子,你被下药了!”鹿凝敲他的脑门。
刘旭彬又开始瘪嘴了,显然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气得鹿凝差点将混着眼泪鼻涕的手帕塞他嘴里,扶了扶额头:“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刘旭彬可怜兮兮:“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鹿凝没忍住又拍了他一巴掌:“行,我换句话问你,你喜欢慕如画吗?有没有喜欢到愿意将她和别人的孩子视如己出!”
刘旭彬坚决地摇头:“我不可能给别人的孩子当爹!”
鹿凝表示理解,对于绿帽子这件事情,所有男人的态度出乎意料的一致,没有几个能接受的。
刘旭彬也不能,况且在知道和他亲密的人不是慕如画时,他甚至不觉得这个女人可怕,是什么样的目的才能让她对他做出这种事情,不对,他有什么可图的?
刘旭彬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鹿凝。
“那你就得去问她了。”鹿凝耸耸肩。
刘旭彬沉默以对。
“你啊你,要我说你什么好!要不,你回家跟婶娘和奶奶商量一下。”鹿凝真的是操不起这份心:“她那天来家里,村里人都知道你们的关系了,少说要被说几天闲话。”
刘旭彬这才后知后觉:“你说,她来家里会不会是故意是?”
“才知道啊!人家可能很想嫁给你!怎么,你娶吗?其实要娶也可以,只要是真爱,打破世俗也未尝不可。”
刘旭彬眼睛又酸了,可是他们不是真爱,他是有点爱她不假,可她只会算计他,搞得他现在对这个‘爱’字有些模糊。
他想了想,说道:“还是别告诉奶奶和娘了,我怕他们气死。”
“那只能你自己去解决了。”鹿凝拍拍屁股站起来:“加油!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相信你读书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刘旭彬亦步亦趋:“姐,要不你陪我去吧!她她她,给我吃药,我……”我怕我斗不过她呀!
鹿凝:“……”
于是乎,她跟着他雇了一辆马车回了镇,鹿凝站在马路,看着“慕宅”两个字,脑瓜子嗡嗡的,你说这事真的是,分手还带个家属像什么话!
她也是,抽什么风居然答应他了!
“敲门啊!”鹿凝努努嘴。
刘旭彬一边看她一边倒退:“你,你来!”
鹿凝指着他:“你真的是抢了可可的把子!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模样!娘们唧唧的!”
这种话听多了,刘旭彬无感地看着鹿凝:“您请!”
鹿凝一滞,只能拉着铜门环敲了敲,但没人应门,她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应。
鹿凝摊手:“可能没在家吧。”
“怎么会,她一个姑娘家能去哪里?”
“人家能去书铺看书,不能去茶楼听戏?”
刘旭彬幽怨地看着鹿凝:“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着自己前叫门,将铜门环拍得跟叫丧似的,这回终于有人应了:“谁啊,来了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管事模样是中年男人,看到刘旭彬他有些意外:“刘公子您怎么来了?”
刘旭彬本是温和的脸现在绷得紧紧的:“慕姑娘呢?”
“姑娘……姑娘她还在午休,小人进去禀告,刘公子稍等。”说着将两人迎了进去,奉了茶这才进去禀告。
等了一刻钟,慕如画才笑着出来,看到刘旭彬眼里带着惊喜:“刘公子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
刘旭彬绷着脸,以往慕如画那柔美的笑如今在他眼里看来就跟画去似的,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