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己原本生活的轨迹脱离出来,楚央和青一走在苍茫的原野之中,才感觉世界是多么地天高地阔,人不过是渺小的蒲公英的种子,飘散,播种,生根,发芽。
路走在脚下,能感受到松软的泥土上的料峭的石块。苍山大海甩在身后,风像拨浪鼓一样撩拨着心。那些弯弯曲曲的海岸线,跌宕起伏的群山,让他们深切的感受到生命奥妙的气息。
人生不过是一场长途的跋涉。穿过风,淋过雨,鼻尖儿上碰过灰,眼眸里燃过光。人生不过是一场单调的苦行,是朝着自己信仰的转山朝圣之路。生命的浮夸暂时被搁浅,一切的静谧之中,只能感受自己的心跳和逐渐完整、分量越来越重的自己。
雪仍然在下,踩下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越往山上走,越加寒冷,冰也越结越厉害了。
青一虽然种了热毒,但热毒初行,虽然能抵御一定的严寒,然而在非发作期长时间待在冰山雪地之中,和常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因此他越发觉得寒冷,牙齿冻得有些颤抖。
而楚央越往上走,却越来觉得舒缓自如,但只要一运气,又会火焰撩拨,百爪挠心。她看着青一裸露的头皮上面沾满了雪花,伸手抚去,用自己的围巾把青一的头裹了严实,只露出小半围的脸。
她又拉过他的手,认真地给他暖手。青一脸红起来。
楚央瞧着他这股忸怩的傻劲,把握着的手又甩了出去,“在想什么呢?”
青一挠挠头,“你的围巾扎的我头皮痒。”
楚央偷偷一笑,又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兀自只顾往前走。
青一急急的追上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就像仙女一样。”
楚央转身,用力点了一下这一团围巾包裹的红鼻头,“我觉得你像——套娃。”
青一低着头认真地说:“药栏花拥,盈盈莲步尘动。”
楚央记起第一次见面,他曾帮他拂去脚上的微尘。还有他醉熏熏的眼睛汪着的那一股闪亮的清泓。
她没有说话,嘴角上扬,突然一下控住青一,青一被钉在身后的石壁上不敢动弹,她从旁边抓住一把雪揉在他脸上。
“咳咳。”青一气的不行,把楚央又推倒在雪地上,双目相对,似有万千繁星。楚央的手落在雪地上,突然有一团毛绒绒的东西扑腾了一下。楚央惊讶地一下坐起,正撞了套娃和尚一头。
她拨开雪,一只雪兔跳了出来。它的毛纯净而又细腻,脸小巧可爱,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充满了灵气。
楚央伸手轻轻抱住了它,它乖乖不动,它对楚央一番打量后,便暖呵呵的窝在楚央发热的掌心里。
楚央正想再多看看它,只听空中传来鹰的呼啸声。一只巨大的胡兀鹫盘旋在他们头顶的天空中。
这只胡兀鹫光翼宇就有五六米长。它留着坚硬黝黑的胡须,一只铁钩嘴仿佛能火中掏金。
胡兀鹫不怀好意地看着楚央和青一,扑棱着丰满的羽翼,发出尖利刺耳的警示音。
猛的,胡兀鹫从背后抓着青一的肩头正欲带上空中,被楚央觉察到,楚央亮出了剑刃,往胡兀鹫的爪上砍去却扑了个空。
楚央眼看整座大山空空荡荡,没有能避身躲藏之处,只能和胡兀鹫战斗到底。
胡兀鹫感受到了宣战,从天空俯冲下来,尖锐的爪牙瞬间猛刺过来。
楚央和青一的脸上都划出了血痕。
楚央使出轻功,攀登上峰崖,投射出飞镖,胡兀鹫又轻易避开,仍旧再次俯冲下来,楚央一个退步,又差点从崖上滑石而下。
青一焦急不已,连忙呼唤楚央从崖壁上下来。但是楚央已经凌云之势,对胡兀鹫穷追不舍,只见她多次射出飞镖,刀刀迅疾,火力密集,然而胡兀鹫却不以为意。
剑拔弩张之时,胡兀鹫又俯冲而来,挟上了楚央。青一紧抓楚央,也被挟了上天去。
楚央和青一双双跨坐于胡兀鹫宽大的背上,在天空中俯冲高飞。胡兀鹫一心想摔落二人,因此几次三番歪斜凌扑,楚央只能紧紧抓住胡兀鹫的脖子,青一紧紧抱着楚央,二人几番失重,头晕目眩,但仍尽力支撑着。
楚央突然记起了蚀心师傅教授她怎么驯服草原野马的方法。
楚央于是紧紧圈住胡兀鹫的头,任凭它怎么翻转也毫不松手,一边努力跨坐于胡兀鹫身上,不断维持着重心平衡。
果然,胡兀鹫渐渐有点精疲力尽,不负折腾了。
楚央开始试着亲近胡兀鹫,试着完全驯服胡兀鹫最后一丝野性。胡兀鹫展开羽翅,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胡兀鹫在空中飞着,云彩就在楚央青一的身边。空气中有着清冽甘甜的味道。
就在胡兀鹫盘旋于山顶之际,楚央瞭望见山尖竟有一处浅浅的谷底,是一座冰凌山洞,呈现出一片与众不同的蔚蓝的神光之采。深不见底的暗黑的洞口悬挂着无数密匝的冻冻丁,像是刻意在保守着什么秘密,引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楚央示意青一看去,青一也很惊讶,“莫非解药藏在此处?”
楚央于是压低了身子往下沉去,胡兀鹫也听话地飞落下去,在冰凌山洞附近休憩了下来。
毛绒绒的雪兔从青一的和尚布袋里探出头来,搭着青一的衣服快速爬到了青一的臂弯里。
“啊!它一直跟着我们!”楚央惊喜地喊道,开心的把雪兔簇拥在怀里,“以后就跟着我吧!”
“给它起个名字吧?小雪怎么样?”
“好,就叫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