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次意外之后的第二天,楚央正在御膳房忙着做白玉糕,那日那个一直跟在皇帝身后的大太监带着其他几个人走了进来。
楚央手上还是面粉,看见公公们来了习惯性的拢拢耳鬓和额角的头发,欠身。只见公公脸露红光,喜气洋洋的说道:“宛如姑姑请接旨。”随后便从袖中取出了黄澄澄的圣旨。
“圣旨?”楚央心下一愣,未及多思,跪了下来。
“中秋佳节将至,每逢对月,思故人叹,吾皇体恤先皇后身后人,宛如服侍先皇后多年,先皇后视若女,念待字闺中,已适婚之时,特将汝许配皇四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楚央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什么?皇上竟然……没有处分他们也就算了,竟然还将她许配给思齐?他一向对思齐刻薄无常,这次怎么这么反常的关心他的婚事来了?而且她之前一介宫女,如何配得上当今尊贵的四皇子?何况她是假冒的宛如,真正的宛如怎么想?她这个假宛如要真结婚吗?楚央顿时耳朵轰鸣,头脑里嗡嗡作响。
“恭喜你了,宛如姑姑!真是美好姻缘天注定啊,这次皇上赐婚你真是称心如意啊!”几个公公都眉开眼笑的祝贺楚央,一个个笑的十分谄媚,以往他们都是拿腔拿调,爱理不理,这次宛如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要成为尊贵的王妃了,一个个变忙不迭的拍起马屁来。
“宛如姑姑一向气质出众,在深宫里面那可叫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啊,我早知道姑姑不会是普通人,果然被皇上相中了,成为钦点的儿媳妇了。”
“是啊,宛如姑姑以后可要好好罩着我们这些小的,多说说我们的好话。”
“宛如姑姑,听说中秋节就是您和四皇子的大婚之日了,这也没个十天八天了,真是让我们心潮澎湃,翘首以待呢!您放心,只要有用得着我们的,随时吩咐。”
他们的嘴一张一合,都喷出唾沫星子了,但楚央只是看着,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这一切都太突然了,天哪,嫁给四皇子,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诚然,在边境封锁线上,思齐给予了她安定的温暖,无微不至的呵护,也给了她最初的懵懂的好感。可是她那时候一直处在蚀心无所不在,无恶不作的压迫中,她没有心也没有勇气去像一个小女孩那样去幻想爱情,特别是在疼爱她的吴叔死后,和王上王妃的离去,她更是眼里只剩下血的记忆和仇恨,她一直的动力就是对抗蚀心,解除掉这个阴暗的黑心地下组织。现在她的目标并没实现,命运又让她再次遇见了他,而且还把他们紧紧拴在了一起,这是多么造化弄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呢?
楚央这样想着,怔怔地失落在原地。几个公公看吹捧无效,以为她是大喜过望,也都没好趣的走开了。此时白玉糕已经蒸的熟透,冒着软糯洁白的烟气,楚央毫无意识的伸手拿去,刚触碰到糕点,便被沸腾的水蒸气猛的烫了一下,这才惊醒过来。
她望着手上腾起来的小红水泡,心里却像酒糟汤圆一样又酸又甜。
这事儿,华楠肯定早就知晓了。上次蚀心还派她去构陷思齐,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又有新动作。她得如何应对呢?对了想必青一还不知道。我得先去和他说说,看事情下一步要怎么办。楚央想着,解开围裙就要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用筷子挑拣了两只白玉糕包在洗干净的荷叶里,去找青一去了。
夜晚,青一和青城子下棋刚结束,正抱着板凳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冷不丁迎面撞上了穿着夜行衣正在走来的楚央。
“楚央!”青一欢乐的笑出声,“你今天咋来了?都这么晚了。”
楚央把装着糕的荷叶包扔过去,“给你带的。”
“哟,还想着我呢,这么久没来看我了,我以为你已经把我给忘记了。”青一揶揄道,伸手将楚央鬓角仍然残留的面粉拂去。
“青一,我们谈谈吧。”楚央解开面罩,露出了一副心事重重的脸。
青一立刻就严肃了起来,扶着楚央的肩膀进了房间密谈起近期的种种事情来。
“什么?皇上赐婚?你和那个四齐?”
“什么四齐……是四皇子思齐……”楚央无语。
“哦。你们不是早就认识吗?他现在什么反应?他知道你到底是谁吗?”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应该不知道吧。毕竟我们也有四五年没见啦。分别的那时候才十几岁。他反正一直喊我宛如宛如的。”楚央支着头说。
“哦。那个宛如不是很喜欢他吗?那他喜欢宛如吗?”
“也许喜欢的吧。谁知道呢。他也许更喜欢李贵妃呢。”楚央头脑中又开始浮现出思齐给李贵妃画后背上的画的艳色景象,不禁感到有些反感。
“哦。那你喜欢他吗?”青一轻轻的问到。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楚央反问。
“希望她好。”青一一字一句的说,“并且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楚央撇了撇嘴。“其实,我现在完全不了解他,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五六年的光阴也许完全能改变一个人。连了解都不了解,又何谈喜欢呢?”
“这次皇上赐婚,对你也有好处。要是你一直以宛如的身份蛰伏在李贵妃宫里,她一直压制你,而且身份低微,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到权利中心。此次你若以四皇子妃的身份进主宫中,一定能得到更多有利的信息。但是,这也非常危险,我很不放心你的安全,也太怕你被危机裹挟其中。另外,如果你们真的结婚了,他要是对你欲行不轨怎么办?你万一被他看出来不是宛如,他会对你不好吗?”青一担忧地说。
“智光大师教会我们那么多医术,是时候展露身手了。”楚央挑了挑眉,青一会意地点点头,“无论如何,万事谨慎小心,有了情况,不紧急的话暗号为计,紧急的话你用这个。”青一拿给楚央一直鹧鸪哨,你吹响这个,它独特的音波和范围会使得青城子的鸟听到,我会立刻去帮你。”
“谢谢啦。”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
楚央一面跃上楼台,一面回想道青一刚刚那句“赴汤蹈火”,不禁心中微微起了涟漪,一面又感到好笑,“可惜你是个沙弥。”
中秋佳节将至,楚央已经被接往先皇后的宫中,因为圣旨中悯先后故人,所以当从这里出嫁。先皇后原本惨淡的宫廷中,楚央的住地已被收拾的焕然一新,十分华丽整洁,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哪位公主要出嫁。
从李贵妃府中一别,楚央就再也未见思齐,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如,更不知道他真实的想法何如。楚央的一颗心一直悬着,总觉得有些不安。也许是假冒的别人的身份要成亲吧?不知道真正的宛如知道了会不会很生气很难过,毕竟是她的所爱之人。青一也说一定会让蜂蜂蜂更加严厉的看着宛如,不会让她跑出来增加困扰,而且蜂蜂蜂也说,宛如过得挺好,幸好青城子让他给她服下了克制武功的药,不然就他那身武功,可看不住她。
“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抱歉,宛如。时机到了,我会向他说明,我不会用你的身份去欺骗别人感情的。所有的这些,是情势所迫,希望以后你能谅解。”楚央看着铜镜中那个画着美好妆容,衣着鲜红贵气的俏丽佳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