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问,小史解释说,六号院小区主要的问题有两个。一是菜贩子摆摊设点二是汽车乱停乱放。
菜贩子可以让城市管理局来管,可是因为贩子实在太多,管不过来,一管说不定会引起激烈的冲突。而且,正如你说这是开放式小区,你来抓吧,人家一哄而散,跑得到处都是,逮谁?
至于汽车乱停乱放,122也没办法,这里不是道路,不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如果来贴单罚款扣分,那才是笑话,你跑人小区去执法,怕是要被人告的。
确实,最好的办法是找物业公司入驻,弄个围墙圈起来,二十四小时保安巡逻,进出大院刷卡,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但是的但是现在市里出了个政策,所有的物业公司必须有资质认证,必须规范,而且公司必须要达到一定规模,软、硬件都必须跟上,才能经营。现在我市符合资质的物业公司根本就没几家,正忙着接手各大小区和楼盘,根本就忙不过来。估计在今年之内,他们对牛角坝六号也没什么兴趣。
宋轻云很意外:“咦,还有这种说法?”
小宋继续解释。
原来,以前本市的物业管理相当混乱,对于物业公司的资质也没有什么要求。
最近十年,随着城市化的进一步发展,市的城市居民人口急剧膨胀。就拿住城区的城关镇,也就是现在的城关街道来说吧,十年前只有四万多人口,现在竟然过了十万,几乎相当于一个山区县的总人口。
至于前进街道,十年前也只一条独街。现在城区直接和城关街道连成一片,人口过三万。
时代变了。
人多就有商机,其中物业管理更是朝阳产业。
这活儿其实挺简单的,你圈一块地,向居民收取物业费,负责小区治安、环境维护、帮着处理日常事务。以一个一千户的小区来计算,每月一两百块的物业费,加一块儿就是几十万。开了保安工资和日常维护费用,怎么也有几万块利润,且不费什么精神。
只要手头有几个小区,那真是坐着数钱。
正因为这样,这几年各式物业公司如雨后春笋般成立,资质也是良莠不齐。
不少公司索性就是草台班子,几个人凑一块儿就敢上马。他们只负责收钱,至于为住户服务什么的,谁管呀!
物业公司是一方面,住户那边的素质也各不相同。不少人拖欠物业费或者提出不合理要求。
渐渐地,双方的矛盾越积越深,终于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特别是去年,不少小区就出了许多糟心事,什么因为住户长期拖欠物业费被物业告上法庭、业主把保安打了,保安把业主打了、业主委员会把物业给撵走了、业主委员会的人自己掐起来打市长热线要说法、物业公司采取打折的方式提前收了业主两年物业费然后卷款潜逃
层出不穷,此起彼伏,已经成了一大社会问题。
市里一研究,得出结论,问题的根源是前一段时间物业公司无序野蛮生长,以至市场上的物业公司绝大多数都管理混乱,缺少专业精神。
有鉴于此刻,市里制订了严格的市场准入标准。
这样一来,物业就成了卖方市场,很多小区现在都缺物业,暂时由几个门卫先守着。
而合乎资质的物业公司也变得挑剔了,他们自然优先选择大楼盘和业主素质高的小区。
像牛角坝六号院这种地方,物业公司如果入驻,首先就得拿一大笔钱出来修围墙,装监控,修物业中心,修垃圾处理中心,投资实在太大。而且,这里的业主实在不好对付,要么是吴申这种流氓,要么就是进城务工农民,要么是租住在这里的小商小贩,要么就是留守老人,无论是谁,都不好对付。
横看竖看,这里就是个巨坑。
物业公司现在不愁生意,疯了才来这里。
“看样子物业市场起码得有个一年才能规范。”宋轻云摇头:“小史你可真是倒霉啊!”
小史:“宋哥,你在红石村一个月到现在还没有开过支委会没有开过村干部会,钟头儿见你一次骂一次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也倒霉。”
“谁说不是呢!”
两人同时抬头看着夏末天空,再次明媚地忧伤。
宋轻云记起自己来六号院的目的,和小史分别后就走了过去。
晚上的小区里停满车,挤得厉害,惟独刘永华车库兼门市前空出一块地。
他定睛看去就看到一颗锃亮的光头顿在地上正拿着一把刷子蘸了黄油漆在地上画着什么,不是吴申又是谁?
却见吴申在车库前画了个大方框,又在地上写“内有坦克,撞”
车库里刘永华的微面还在,前面自然堵着吴申的轿车。
“吴申,忙着呢?”宋轻云笑着打招呼。
吴申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手中的刷子定在空中半天,突然问:“宋轻云,撞毁的毁怎么写?”
宋轻云:“一时说不清楚,要不我们加个微信,我发给你。”
吴申:“我才不加,你这人罗嗦,懒得听你废话。”
宋轻云无奈:“要不你自己用拼音输入法搜索吧,英文字母。”
“不会拼音,也不懂英文字母。”
“不会吧,这么简单,要不,我教你。”
吴申冷冷问:“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我可没这个意思。”
“哼,谅你也不敢。”吴申阴沉着脸,“算了,就不写毁了。”
他提起笔在后面写了个兰字,接着又是“不负责”三个字。
大功告成“内有坦克,撞兰不负责。”
宋轻云:“有错别字,是撞烂不负责。”兰花是无辜的。
吴申大怒,把刷子朝地上一扔:“宋轻云你什么意思,讨打吗?”说着话,他满是戾气的眼睛四下搜索好象在找武器的样子。
宋轻云眼皮子一跳,忙将一支烟硬塞在他手中。
“你什么意思,不抽。”
宋轻云:“别找家什了,我怕你又自残。换成香烟,你总不可能用这支烟把自己的脑袋敲得头破血流吧!”说完,他自己忍不住笑起来:“开玩笑的,你抽烟,咱们唠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