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豪听了，只能沉默了，他不得不去交费。交完费，女医生指挥一名护士给他父亲打了镇定药后，他父亲安定了很多，但嘴里还是嘟嚷道：“朕要建立大龙国，今年为太平元年，朕要御驾亲征！爱卿们，将这些阻碍朕登基的‘罪人’押下去，朕要。。。。。！”

江心豪心里很烦，拉住父亲，压低声音说道：“爹，求你别吵吵了，这不是你的江山！你无法将他们流放到塞外的宁古塔或给披甲人为奴！你果真登基建立大龙国倒好了，不用送红包，就能。。。。。。可你根本建不了！”

他和母亲架着父亲来到了村里来的拖拉车上，陪着母亲把父亲送回了家。

刚到村口，他竟然看见张朝霞抱着孩子在村头和一群妇女晒太阳聊天。张朝霞完全变了，头发剪短了，头上戴了个黄色围巾，在那里和一群妇女大声开着玩笑。看到江心豪也不打招呼，只是笑嘻嘻地看着江心豪的父亲，眼睛里满是浑浊，脸上都是生活的疲惫。

原来张朝霞离开学校后，就搬到了江文明家里，和江文明住在了一起，并不久生下了一个男孩。江心豪突然释然了，也许这就是生活吧！起码张朝霞和江文明的生活比他家要好，江文明不会犯精神病打张朝霞。江心豪在心里用诗歌表达了这种释然：

相遇仿佛在昨日

你眼底有星辰

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相遇仿佛在昨日

我待为谁发新诗

你待为谁绾青丝

相遇仿佛在昨日

清风剪不断

悲喜凋又生

夜无边，月又残

寒星千万点

一望黯消魂

目断天北，烟草凄迷

我寻寻觅觅，人海拥挤

我跌跌撞撞，斗转星移

我不再看见

你的清隽笑靥

你的格子衬衫

你的离合悲欢

我不再见你

亦不见往事云烟

却仍旧记得

你的眼底落星辰

我却不是那个人

而今

你已不再是我的绝色

奶奶魏子珍已经在村口等着父亲了，她非常疼爱这个儿子，要把父亲先安顿在她家养伤。把父亲安顿在奶奶家后，江心豪看着天黑了就没有赶回学校。他想不明白，母亲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嫁给父亲？不结婚的日子都比这样折腾的日子好很多！可转头一想又能怎么办呢！村里把离婚当作丢人的事情，况且他父母的结合也关联着另一对夫妻。可是父亲的病太吓人了，让一家都鸡犬不宁。江心豪平时的时候只希望父亲以后少犯病，也担心自己会遗传父亲的病。可此时，他就像着了魔一样，想逼着母亲离婚！

江心豪躺在炕上，母亲躺在另一边的炕上。窗子打开着，而无月光，一片漆黑。母亲小心地说道：“豪儿，哎，你爹弄回来了，你明天回学校吧？好好学习，为咱家争口气，以后找个稳当的工作，结婚生子，以后你去哪里，娘就去哪里。”

江心豪怀着怒气答道：“爱去不去的！反正我不想上学了！除非您跟我爹离婚！”他想用退学逼母亲离婚。

他母亲问道：“怎么，你退学？你这不是要娘的命吗？”

江心豪愤怒地答道：“可您不离婚，就是要我的命！在家里，和您、妹妹在一起，就觉得没有压力，很舒适，很自由，我爹一回来，我就不自在，很讨厌他，就是和他不对脾气，合不来！待在学校，想起神经病的爹，也没有心情学习！也觉得害羞！求求您就讲一句我不是我爹亲生的，行吗？我不想要这样无情无义的爹，一想起他是我爹，我就想死！我天天盼望着我是被捡来的！”

他母亲听了，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很难受，她没想到江心豪这么嫌弃自己的爹，小声道：“哎，孩子，别吓娘啊，你小小孩子，知道‘害羞’是什么？他就是你爹！他千真万确是你亲爹！是你爹病好了，才好不容易生的你！”

母亲说着，讲述起了他出生的情景：“你是不到九个月就出生了，那是一个下午，北风刺骨，大雪纷飞，你爹打牌家来，找不到吃的，我道：‘现在国家严打，你整天打牌，就不怕被抓？你就不能帮我干点活？我这怀孕都快九个月了！’你爹立马瞪着眼睛骂道：‘你个老娘们不知道打牌是精神生活吗！你他妈懂不懂，人需要吃饭，人的精神也需要吃饭！你就整天只知道吃饭，只有庄户娘们的素质！’我道：‘打牌不能当饭吃！孩子都快生了，你能不能少出去，顾顾家吧。’你爹道：‘爱生不生！我就爱出去，爱打牌！’说完，上来狠狠踹了我一脚，正好踹在肚子上。我立马肚子痛，挣扎着去了咱邻居家，金瓶她爹胡武文叫了几个人，找了村里的拖拉机送我去乡上。刚走到半路的丘陵上，我就忍不住了，他们把我放到一棵大树下，我那时根本顾不上害羞，在树下就生下了你。看到你的样子，我心里暖和和的，一种喜悦的感觉像河水一样在我心里淌过。生下你后，刚好遇到一个拾柴火的大爷，就把我和你拉到他家休养了一晚上，第二天下午才回村里。你就是你爹的种啊！你爹打你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你以后要好好听话，娘生你不容易啊！”

江心豪听了母亲的话，心里万般难受，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一直渴望自己是被捡来的梦想彻底破灭了，绝望之下，他愤然地说道：“娘，我知道您不容易，可我真的不想有这样一个爹！为什么我不是捡来的？我是您梦见月亮投入怀中才生的，那多好啊！我真的不希望有这样的爹！我害怕遗传他的神经病！以后变得像他一样打人骂人！我想死，我死了，就不用有这样的爹了！可惜我不能像哪吒一样剔骨还父、割肉还母，我恨自己！”

他母亲听了他的话，心里像被毒蛇舔舐，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受任何一点痛苦，可儿子现在就因为自己受着内心煎熬，她只能尽力安慰道：“别吓娘，娘这一辈子为了什么？不就为了你和你妹妹两个孩子嘛！不是为了你俩，娘早死了。娘也讨厌你爹，也曾想买包老鼠药和你爹同归于尽算了，可娘爱你们啊。你高高兴兴的，我都很后悔嫁给你爹了，你又这样，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啊。”

江心豪听见母亲讲话都带有哭声了，可他还不依不饶：“哼，我就是想您和我爹离婚！我爹这些年三天两头的和您吵架打仗，这样的日子怎么是人过的日子！”

“小孩啊，不是人过的日子，娘也要过啊！哪一辈不是这样熬过来的？你娘这辈子不容易啊，你爹这才几年不常犯病不常打我了啊！要不是为了你们两个小孩，我有几个也早死了。这讲起来呀，其实你还应该有个弟弟，那还是你两岁多的时候，你还没开始记事，那时我怀你弟弟快五个月了，你奶奶和你爹叫我去流产，我就是不去。有一天傍晚，你爹打了我又睡了。我无法，就领着你去了你外婆家。天那么黑，到了半路苦山那边，实在走不动了，多亏碰着蕙兰她妈，她是刚从娘家回来，我就叫她去叫你大舅去接的。也对你讲过，那时你外婆家很穷啊，煮了半斤挂面，你坐在板凳上吃，你小舅就眼巴巴看着，你小舅脑子不好，那时才五、六岁，馋得哇哇地哭啊。咱们一直待在你外婆家，人家也厌烦啊。那时，你大舅还没和你外公分家，还一起吃饭。你大舅人腼腆，赶集时，人家闺女要他给买个苹果吃，他都说滚。有一回，你大舅想吃酱油，你外公不知讲了句什么，你大舅就把酱油瓶子扔在了院子里，还掀翻了桌子，我就抱着你在角落里哭。哭完，我领着你往咱家走，那天正好是大集，刚走出路口不小心被赶集的车撞了，你弟弟也就没有了，你本来应该有个弟弟的呀！后来还是在你外婆家养了半年才回家的，你本来应该有个弟弟的呀！”江心豪的母亲边讲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