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是被问到,就随便回答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没想到节目播出后这段话广受好评,还被改编引用到很多地方去。
要不是陆晨郁这样说,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多优点……一时间说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于是我很承他的情,腼腆的笑了笑,说:“那好,反正我们是一起参加,你在旁边多指点我就好了。”
大概是史无前例第一次见我这么谦虚,陆晨郁也更加耐心起来,又说:“还有一件事,那个节目飞国外之前都要在出发地住一两天,一定有亲自下厨这个环节,十指不沾阳春水肯定不会是什么加分形象,你最好这些天好好学学厨艺,基本的操作一定要会,还要有几样简单的拿手菜。”
我是脸瞬间垮了下来,“不是吧,做菜好恐怖啊,不学行不行啊?”
上次只是煮个面就烫伤了手,真的要学做菜恐怕半条命都会搭进去。
陆晨郁却冷眼看着我,半点同情心都没有,“做菜一点都不难,比演戏简单多了。”
“可是真的很可怕啊……况且我本来就不喜欢真人秀,以前都没有参加过,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你到底热不热爱演戏?”陆晨郁突然问道。
我愣了愣,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问一个演员这种问题,用膝盖想也知道,答案必定是爱,热爱,毕生所爱。
“我觉得你不爱。你为了演戏,什么代价都不愿意付出,不愿意改自己的臭脾气,不愿意屈就别人,不愿意为了更高的人气更好的资源更多的机会去做一些你不喜欢却必要的事情。这不是你有原则,你只是不够爱这件事,觉得它不值得你付出代价。”陆晨郁平静的说着。
我向来很反感陆晨郁用那种居高临下教育人的口吻和我说话。可是这一次,他说得我哑口无言。
其实就算他不说这些话,我自己也是有过思考的。是的,在演员这条职业道路上,我走得太任性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爱不爱。讲真的,我有的时候想,如果我不做演员,要去做什么呢?好像除了演戏之外我也什么都不会了。很小的时候我妈就送我去拍戏,大家都说我很有天赋,是个天生的演员,所以我也很自然的考了电影学院,偏偏运气又好,十七岁就遇到了赏识我的伯乐,让我年纪轻轻就大红大紫。所以走上演员这条路,太顺其自然了,好像从一开始就是必然的。
但你真的问我爱不爱,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过比较。我只会演戏这一件事。大概这辈子也就只能做这一件事。
但不管怎么说,我至少是用我这一生去做这件事。我觉得总比那些以演戏为手段追名逐利的人强多了吧。对我来说,人气和片酬都不是那么重要,哪怕少给我一点钱,但如果有好的片子和角色让我演,我就很开心了。我是真的觉得演戏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我很享受。
可我也确实不想为了演戏低三下四委曲求全。所以我虽然恨薛迟爱对我不择手段,但也不想彻底搞臭她,她肯付出我不愿意付出的,所以也就能得到比我更多的东西。虽然我不认同这种形式的付出,但也没什么好不服气的。我从当红影后跌落到今天这个境地,从来没有抱怨过,都是自己作的,也没什么好委屈的。只是没有好戏可以拍,我就挺难受的。”
我低着头,絮絮的说着这些想了许久的心事。这些都是以往想在心里的事情,从没打算对人说起,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全都说了出来。
陆晨郁沉默了片刻,我还以为他又要发表什么长篇大论,却只是稍显无奈的说了一句:“你倒坦诚……”
“那所以……”我的语气有点可怜,“可以不学做菜嘛……”
“不行!”
迫于陆晨郁的淫威,我只能闭关修炼厨艺,请来的第一个老师就是孙姐。
孙姐除了干活利落,也是做得一手好菜,可惜做了我的保姆,此处强项没有多少发挥的余地。被雇主赞美也是工作中重要的环节,这方面的心理长期得不到满足的孙姐难免心存遗憾。
于是,一听说我要学做菜,孙姐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而孙姐坚持万物皆有灵,食物亦如此,浪费食物是有罪的,菜做出来了就一定要吃。于是我请了重朔来家里吃饭,不仅重朔,还有一众身边的工作人员,化妆师、摄影师、造型师,但凡是亲近的能请到家里来的都请来了,美其名曰请他们吃饭,不仅联络了感情,又有人来替我试吃味道,实乃两全其美。
请一顿不算完,一连请了三天,不来都不行,不来就是看不起我盛卿,也看不起我老公陆晨郁,这点面子都不给,也枉费我们一起工作这么久的情分。
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大家其乐融融的在我家吃了三天晚饭,虽然这个“其乐融融”可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连吃三天饭也确实沉闷,第三天我们就另外安排了火锅啤酒的项目。大家正吃吃喝喝酒意微醺的时候,陆晨郁也回来了。
众所周知,我酒量差酒品坏还爱喝,所以陆晨郁进门的时候,我正迷迷糊糊的歪在重朔肩上胡言乱语。
而众所周知,陆晨郁是个爱吃醋的人。重朔连忙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把我丢给了化妆师。我的化妆师是个gay里gay气的中年男人,同样众所周知,越gay的化妆师越让人放心。
可化妆师仍觉得不妥,又将我丢给了文编。
文编终于是个女人了,她接住了我,抱在怀里没再丢出去。
大家都和陆晨郁打招呼,有叫姐夫的,有叫陆哥的,有叫陆老师的。陆晨郁一一应过,从文编手里接过我,说:“怎么又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比比划划的跟陆晨郁说着。其实这会儿我是有神志的,只是头有些晕,情绪也加倍放大,异常的兴奋。
陆晨郁把我抱起来,对大家说:“她一喝多就耍酒疯,没给你们添麻烦吧?我带她过去休息一下,免得一会儿闹起来。”
他把我放到了沙发上,我确实头晕,被放倒后也就起不来了。
尽管他说了让大家别在意,继续吃继续玩,可大家总有些放不开了,没呆多久便都散去了。
我大概是睡着了,再睁眼的时候,客厅里的灯已经被关掉了,只剩下从厨房里投出来的一点光晕。
爬起来走进厨房,看见陆晨郁卷着袖子倚在窗台上抽烟,旁边的水槽里堆着洗了一半的碗。看样子他是洗碗洗了一半去抽烟了。
“怎么在屋子里抽烟啊。”我有点抱怨。他平时几乎不抽烟,就算抽也是去露台上。
听到我说话,他转回头来,顺手掐了烟扔掉。
“你在洗碗吗?孙姐呢?”
“太晚了,我让孙姐睡了。”他答着,又打开水龙头继续洗碗。
看陆晨郁洗碗也别有一番滋味。他这个人的长相怎么看都跟洗碗这种事不搭,可就像他做饭一样,他能抵消那种违和感,反而带着从容游刃的协调,是一种历尽繁华后的平静安逸。
但我请人来吃饭,却叫陆晨郁帮我收拾,我哪里过意的去,便去餐桌上捡了剩下的碗过来,问道:“要不我来洗?”
“你会?”他眼都没抬。
“不会,嘿嘿。”我干笑了两声。
其实我的本意不过是客气客气,借此表达一下感谢之情,哪知道陆晨郁突然将沾着泡沫的海绵递到我手里,说:“刚好学学。也没有只学做菜不学洗碗的道理。”
“不不……不用了吧……”那海绵稍稍一捏就有一大堆的泡沫溢了出来,我捧着那一堆泡沫不知所措。
“就算不是为了上节目你也应该适当学学这些生活技能,可以不做但不能不会。”
他这不是在说他自己吗?这些生活技能,平时从来不见他做,但他也都会。可他这是在用他的生活方式来改造我,怎么就不能不会?我这二三十年不是也好好的活过来了?
可不情愿也没用,这碗也确实该我来洗。
我拿起一只碗胡乱的擦着,那只海绵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用。陆晨郁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长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将碗放在我左手上,又把海绵塞到我右手上,说:“用海绵蘸着洗洁精泡沫,转着碗擦,懂了吗?”
转?怎么转?
我试探着转了两圈,完全找不到窍门……
“你……”陆晨郁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样,一边转一边擦。”他分别握住我两只手,借着他的手操纵我洗碗。
“这样洗……”我正要和他说话,一转回头便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他双手都在我身侧,几乎是一个将我抱在胸前的姿势,而他低着头,我仰着头,只要我再踮一踮脚,就可以挨上他的脸。
我们时常需要摆出一些亲密的姿态,大概是习惯了,所以对他没有什么防备,一些身体上的接触也并不排斥。可眼下突然觉得,这样似乎有些太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