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层冰能吸收魔法，我打不碎它。”

在尝试着用火焰魔法轰击透明的冰墙无效后，十三朝雾气状的奥黛尔说道。

“你能做到的！”冰雾般的人影漂浮到十三身边，朝着他耳边吐出一股冰气，笃定的说道。

“我终于明白了，”看着那张冰白色的急切俏脸，十三喃喃道，“伪神之血之所以赐予我能穿透万物的能力，原来就是为了这只手。”

雾气人影好像又不像是奥黛尔了，朝他轻声低语着，“你是被神选中的人，这是你的责任。”

“区区伪神......”

十三嘴上在骂着，但是却紧盯着冰墙，控制着魔力流向自己的双眼，整个封闭的世界又渐渐变成了一个展开的，无限细节的世界，一副让所有物体内部都暴露出来的巨大的画。

扑面而来的无数细节涌入他的脑海，让他目不暇接，脑袋有些发涨，无论第几次见到，他都还是会被眼前的场景惊讶到忘乎所以。

此时看去，原本封存在神冰中的古神之手，此时正毫无遮挡的悬停在半空，他只需要伸伸手就能把世人梦寐以求的神之手攥到手中。

十三强行让自己不去注意过多涌进眼睛的纷繁画面，注视着那被拱卫在无限重叠延伸冰层中的断手。

“或许这才是获得古神之手的唯一方法。”

如此想着，他走进了无限重叠的冰层，轻而易举就把还流动着鲜血的断手给拿在了手中，在他的眼中，断手中有鲜血流动的血管、有空隙的骨骼、稍稍粗大的指关节、充满纹路的皮肤表面，以及画着图案的指甲，一切看上去就和一个贵族女人的手臂别无二致。这让他更加确认所谓的“古神”其实是骗人的，因为在他的认知中，神是没有实体的，而有躯体的就不是神。

“还是热的。”把纤细的手握在手中，他竟然能感受到断手上传来的温热，就好像是刚刚被斩落的一样。

“古神未死，她的手当然也是活着的。”冰气人影见它把断手拿了出来，欣喜地扑了过来。

在十三超凡的视角中，冰气人影竟然没有丝毫变化，身上既没有无限的细节，也没有被展开，还是原来那副样子。

“现在我该怎么做？”

“当然是把神之手和我的躯体连接在一起啊。”冰雾突然话锋一转，又变成了奥黛尔俏皮的语调。

十三不知道说话的到底是奥黛尔还是某个恶灵，但是他很愿意见识一下奥黛尔的尸体是怎么复活的。

他看向奥黛尔的尸体，在他眼中，奥黛尔体内的血液已经完全冻住了，内脏都覆盖着一层薄冰，心脏也冻结成了一颗鲜红的玛瑙雕塑，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块冻住的冰块，简直死得不能再死了。

十三仔细对比着奥黛尔手臂以及手中神之手的断面，他不是医生，从未有过行医的经验，但是在这个无限细节的世界里，想要把手臂换到另一个人身上其实并不太难，说起来难度就和帮别人穿鞋子差不多。

比较了一会儿，他终于在奥黛尔手臂上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断面，然后伸出手，十分轻易就取出了她的一截手臂，如果在原本的视角看来，奥黛尔的左臂从中间少了一截，空出来的断面上则是水银般的不反光镜面。

比划了一阵，他把古神之手对准奥黛尔断臂接了上去，虽然这连接断臂的过程看起来有些粗犷毛糙，但其精密程度还是要比法索帝国安装的最精密机械臂高出千倍不止。

温热的古神之手在和奥黛尔的断臂连接的一瞬间突然抽动了一下，纤细的手指突然收拢，真的像是要活过来一样。

在这个一切暴露在外的世界中，十三把奥黛尔身体内部的变化看得清清楚楚。

古神断臂之中的鲜血疯狂地钻进奥黛尔的血管，所经过的地方冰晶全都消融不见，内脏中的寒霜也全都消失无踪，甚至连冰封了一夜的心脏也突然开始了抽搐跳动，把涌进体内的热血泵往全身。

至于奥黛尔胸口的破洞，剧烈蠕动的血肉已经把那款卷轴给挤压了出去，新鲜的嫩肉正在疯狂生长填补空缺。

“连死人都能救活，伪神的力量为什么会如此之强？”

十三看向神之手和奥黛尔的连接处，发现神之手的断面已经和奥黛尔的血肉紧紧生长在了一起，其中的骨骼血管也全都连通了，简直和她原生的手臂没有任何区别。

见手臂已经长好，十三连忙制止住魔力的流动，从超凡的视角中脱离了出来，魔力的剧烈消耗让他注定无法长期停留在超凡的状态。

“谢谢你。”

冰雾状的人影道了声谢，然后消失无踪。

“咳...”在人影消失的一瞬间，地面上的奥黛尔竟然挣脱冰面的束缚，猛地挣扎起来，她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让她无法呼吸，只能捂住胸口一脸难过的表情。

“真是麻烦。”

无奈，十三只得过去从身后搂住她的肋下往上提，帮助她把堵在胸口的东西给吐出来。

提了五六次，奥黛尔终于吐出几块堵住气管的血色冰碴，剧烈喘息起来。

稍微恢复意识的奥黛尔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猛地转身，像是八爪鱼般紧紧贴在十三身上，用颤抖的声音喃喃道，“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救救我...救救我......”

感受到贴在脸颊旁边的酒红色长发，十三试探着问道，“你还是原来的奥黛尔吗？”

惊恐地叫了半天，奥黛尔稍微清醒了一些，抬起头来看向十三，“我是，我是奥黛尔，救救我......”

“我已经救了。”十三把她推开，站起身来。

“救救......”奥黛尔还想抓住十三，但是却突然惊觉自己能活动了，呆在原地，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双手，“我还...活着？”

“可我...明明记得...”到现在她还能回忆起胸口被开了个大洞时的痛苦和绝望，但是现在一切都恢复正常了，“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不！不是幻觉。”她看向自己的胸口，衣服上果然有一个巨大的破洞，虽然里面的皮肤已经完好如初，但是衣服的破洞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带血的卷轴就在脚边，这一切怎么看都不是幻觉。

“到底是...怎么回事？”奥黛尔茫然地抬头，看向那个面容熟悉的少年，“你是...十三号？”

“你不记得你刚才和我说的话了？”十三也颇觉有趣，朝她问道。

“我和你说的话？我哪有说过什么话？我死都死...不，我昏迷了......”奥黛尔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的目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竟然能看清黑漆漆洞窟中的所有东西，“我和你说过什么？”

“你的名字叫做奥黛尔·海薇安，是奥拉皇族，对吧？”

“没错，我就是奥黛尔伯爵。”刚刚站稳的奥黛尔开始揉搓起自己僵硬的脸颊来，心绪正在迅速变得活泼，她感觉自己像是趴在冰面上做了一场梦，贴着冰面的脸颊都被冻僵了。

“你告诉我你是个贵族侠盗，喜欢行侠仗义，对不对？”十三又问道。

“行侠仗义？我才不会做那种无聊的事情，看来我睡糊涂了，”奥黛尔一愣，然后继续说道，“是你救了我吧？十三号实验体，这次就谢谢你啦，刚才你已经抱过我了，算你占了我便宜，我们低平了。”

“是你要死要活抱住我的好吧？”

“我才不管，反正抵平了。”恢复正常的奥黛尔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标，顾不得自己身体还有些僵硬，又朝冰墙跑去。

十三盯着她窈窕的背影，突然灵机一动，“这么说，你答应过要嫁给我的话也忘了？”

“什......”奥黛尔一惊，转过头来惊骇地看着十三，“我真的说过？”

十三耸耸肩，“你当然说过，你还说家里有许多奇珍异宝，只要我救你，你就嫁给我，还要把所有财宝都给我。”

奥黛尔刚想反驳，但是仔细一想，这番话还真有点像自己的风格，说不定自己还真说过，于是笑着摆摆手，“都是骗你的，贵族都是背信弃义不守信用的混蛋。”

说着，她把脸贴近冰面，看向古神之手，但是一眼看去，原本是存放着古神之手的地方空荡荡，那只纤细美丽的断手——不见了。

“神之手不见了！”奥黛尔惊叫起来，她明明记得在自己胸口开了个破洞的男人说过那是魔法王也得不到的东西，但是它此时却不见了。

“你是在找这个吗？”十三从地上捡起奥黛尔的断臂，朝她挥了挥。

奥黛尔转过头来，惊骇地盯着十三手中修长的人手，“怎么会在你哪儿！？”

“想要吗？”十三问道。

“嗯嗯嗯。”奥黛尔不住点头。

“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把它给你。”

“你快说，我什么都答应。”奥黛尔欣喜着点头，即使是最恶毒的条件她也答应，反正都是口头承诺，这种条件和许诺她一天能答应一百个。

“我要你带我离开这里，回到奥拉。”十三当然知道这个女人奸诈狡猾不能信任，但是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毕竟靠自己，想要渡过茫茫大海回到奥拉，几乎是不可能的。

“太简单了，我答应我答应。”

“给。”

见奥黛尔答应，他把断手给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