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紧张哦，我能听到。”伏在十三胸口的奥黛尔调笑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

紧紧捏着手枪，十三问出了心头最大的疑惑，他明明狂奔了十多个小时没有停下，奥黛尔怎么可能还能跟得上来？而且还悄无声息挤进了睡袋？

“忘了之前我对你说过什么吗？”挤在睡袋里的女人语气有些慵懒，像是没有睁开眼睛，“我说过我今晚要来找你，你答应了。”

“你装什么傻？”十三有些生气，用手枪紧紧顶住她的腰间，语气有些冷冽，“我问的是你是怎么追上来的？”

“呵呵呵，好痒...”奥黛尔轻笑起来，用温热的手心覆盖住十三持枪的手。

“说！”

“别生气嘛，我说。”伏在他胸口的女人微微抬起头，用带着笑意的眼睛看向十三，“和你一样，我也拥有了古神的能力。”

这个回答和十三想象得差不多，如果没有伪神的力量，普通人不可能做到如此超越认知的事。

“是什么样的能力？”

“嗯......大概是传送吧。”奥黛尔好像并不确认自己的能力是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传送回奥拉？”十三只在古书中看到过类似的魔法，现在这种魔法已经完全消失了，不然也不会发展各种使用魔力驱动机的代步工具。

“回不去嘛，我只能传送到带有我标记的地方。”

“你的标记？”

“简单的说，标记就是带有我魔力的鲜血。”

十三有些诧异，“我可不记得我身边有你的血。”

“是吗？这几天你不是喝得挺开心的吗？”

十三几乎要惊呼出来，“你把鲜血加进了汤里！？”

“对啊，”奥黛尔好像并不担心抵住自己后腰的枪口，悠闲地说着，“你这几天喝得每一口汤，吃的每一样东西，甚至是每一杯水，里面都有我的鲜血。现在的你，身上满是我的魔力，即使距离数百公里，我也能清晰感知到你的存在。”

十三突然感觉到一股冰凉从头到脚席卷过来，让他仿佛坠入冰窟。

“你这个疯子！”

“哎？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我的外号就是疯子伯爵。”奥黛尔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稍稍喘息了一阵，十三强迫自己平复心情，用平缓的语气说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不用动坏心思了，枪里没有子弹。”女人又闭上了眼睛，“也别想着动用魔力，否则我真的会生气哦。”

沉默了一会儿，十三呆呆地盯着头顶的冰层说道，“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

“我把你一个人丢在破冰船上，你不想报复我？”

“抵平了。”

十三不想和如此危险的女人待在一起，奋力从睡袋里腾出了手，解开了睡袋的束缚。

“要出发了吗？”见十三离开睡袋，奥黛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

出了睡袋，十三看着手里那把压满子弹的手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好快！”

三蹦子在冰原上疾驰，呼啸的狂风让坐在十三身后的奥黛尔兴奋地欢呼起来。

“十三，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追上补给船？”车上风很大，奥黛尔不得不大声说话。

“我们一共走了多久了？”十三反问。

奥黛尔看了一眼怀表，说道，“加上休息的时间，应该有四十个小时了。”

“那快了，再有十来个小时应该就能追上了。”

奥黛尔传送的时候带来了一副地图，十三通过估计补给船的大概航速计算出了两者之间的大概距离。

“我听说无尽之海中有一个满是亡灵的岛屿，到了冬天，海面冰封，岛上的亡灵和死人就会沿着冰面去往东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不知道。”十三大声回答。

“地图上好像有鬼之岛大概的标记，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我才不去，我回到奥拉魔法学院读书！”

“读书？”奥黛尔差点笑了出来，“你现在的魔力已经快抵得上高阶魔法师了，魔法学院已经教不了你什么了。”

“不管怎样，我至少要拿到魔法师的身份证明。”十三操纵着三蹦子越过一个又一个坑洼。

“那东西有什么用吗？”身为奥拉皇族的奥黛尔好像并没有这个东西。

“只要成为魔法师，我就可以重新开始我平淡顺利的生活了。”

“喂，十三，你现在可是拥有古神血脉的人，纷繁世界等着你探索，怎么能就这样自甘堕落？”奥黛尔的语气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抱歉，我可没有奥拉伯爵那些高远的心思，我只是一个想过完平淡一生的市井小民。”

经过几年噩梦般的孤独生活，现在的十三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无论是女人、金钱、宝物，在他看来都是如此乏味，实在没有值得追求的价值，对于他来说，也许只有简单的活着才是唯一值得践行下去的事了。

“十三！”听到这个回答，奥黛尔突然大喊起来。

十三回头看了她一眼，“干什么？”

“你已深陷其中，你是上天注定的不凡者！”

十三没有回答她，疾驰进呼啸的风雪中。

......

“日落了！”

又经过几个小时的狂奔，十三突然惊觉暗蓝色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黑色，永垂天幕的太阳终于消失在遥远的冰面下，皎洁的月光洒下，冰面上像是泛起了一层荧光。

“这里已经进入帝国的版图，”伏在十三后背的奥黛尔眼中带着欣喜，又兴奋着叫了起来，“我，疯子伯爵，带着神的力量回来啦！”

“那是伪神，不是真神！”狂风中，十三大声反驳道。

“管他是什么神，我能活下来我就是神！”

“竟敢亵渎神灵，你真的疯了！”

“我从来都是个疯子！”

奥黛尔突然从车上跳了下去，展开风之魔法，在十三的上空展开双臂飞翔，身为高阶魔法师的她在被古神之手改造过躯体之后，已经能掌控大魔法师才能掌控的力量。

在离开永昼的区域之后，十三能明显感觉到身下的冰面变薄了一些，感知敏锐的他能清晰感觉到冰面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接近。

飞了一阵，奥黛尔稳稳落到车上，伏在十三背上微微喘息。

“让你亵渎神灵，天谴来了。”

“什么天......”奥黛尔正要发问，四周的冰面突然震颤起来，连绵的冰面像是被顶起来一般开裂崩塌，溅起大片的冰雾。

“坐稳了！”

十三大吼一声，突然调转方向，来了一个急急的右转，三蹦子的轮毂在冰面上摩擦出一阵刺耳的怪声。

“嗤！”

他刚刚离开既定的路线，一头山岳般巨大的黑影突然冲出冰面，升上天空，长满钢牙的大嘴猛然合拢，吞下了数不尽的海水，如果十三没有掉转方向的话，必定要被一口吞掉。

随后这个庞大的黑影在天空中硬生生调转身形，把长着怪异图案的额头调转朝下，重重砸在冰面上，冰面上顿时被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惊起通天水雾，其所带起的水底暗流让整个冰封的冰面都晃动起来。

“那是什么！？”

惊惧的奥黛尔发誓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庞大的生物，甚至比作为魔兽之长的魔法巨龙还要巨大，如果把它放在陆地上，可以比得上一座不小的山岳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一只幼年的鬼头鲸。”十三不动声色地回答，暗自把魔力驱动机的功率开到最大。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吞天魔兽鬼头鲸，怪不得如此巨大。”向来轻浮的奥黛尔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难得的凝重，“你是怎么看出它还是幼年的？”

“古书中写的，幼年鬼头鲸只能在海中活动，成年的鬼头鲸可以飞上天空，去往传说中的天空之海。”

“天空之海？使徒神话中的海洋？”奥黛尔更加惊诧，她怎么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漂浮在天空之上的海洋。

“你刚刚不也见到了只有传说中才会有的鬼头鲸了吗？”十三一边驾驭着三蹦子跃过一个又一个坑洼，一边大声回答，“一开始我也不信，但是那只鬼头鲸额头的图案，一定没错，和我在古书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轰！”

遮蔽天空的黑影再次冲破冰面，这次奥黛尔把它满是火焰纹路的额头看得十分清楚。

“是奥维尔号！”

没有得逞的鬼头鲸又砸进冰面，风雪弥漫的世界中，奥黛尔分明看见一艘和鬼头鲸差不多大小的黑色巨舰正在远处缓缓破开冰面，那正是她来时乘坐的补给船——奥维尔号。

“冰面破了，抓紧我！”

十三当然早就看到那艘比预料中要慢了许多的巨舰，但是鬼头鲸砸进海里涌起的巨浪几乎摧毁了附近所有的冰面，三蹦子再无处可走。

无奈，两人只得展开魔法飞上了天空，把三蹦子给留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它翻滚着掉进崩塌的冰面。

来到狂风肆虐的天空中，两人像是无根的浮萍般摇摇摆摆，只有互相扶持着才能稳住不被突如其来的狂风打进海里。

“快去奥维尔号！”十三在奥黛尔耳边大吼。

不必他说，奥黛尔也知道只有奥维尔号才是唯一的生路，只是肆虐的大风像是屏障一般阻挡住了他们，怎么也飞不过去。

就在两人还在狂风中挣扎时，两人的正下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大洞，冰冷的狂风正从大洞中涌出。

十三和奥黛尔立即吓得魂飞魄散，在月光的照耀下，黑洞的真面目渐渐显现——那是鬼头鲸张开的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