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芝元,你真以为朝廷没了你魏阁老,天下就运转不起来了吗?你想一死来成全你的清名,朕偏偏不允。”
在龙椅前回过神来的李显,看了一眼台下的老人,开口喝道:“杜祥如!”
“臣在!”
在魏芝元的身后,一名身着三品朝服的中年人出列。
“你是户部尚书,从今天起朕升你为中书令,入内阁,接替魏芝元的位置,兼管户部的钱粮调度!”
在朝堂之上,文臣之间也有派系,户部尚书杜祥如虽然曾经是魏老的弟子,但是因为成见不同,双方之间早已互不往来。
如果是平时,能接替魏芝元入中书内阁,杜祥如肯定心生欢喜。
但是此时,在听到魏芝元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之后,杜祥如的眼神也坚定起来。
“陛下,户部的钱粮,没办法支撑您对大武的战事!”
“你说什么?”李显骂道:“刚才你还说户部钱粮每年都有结余,怎么现在又说没钱!”
“启禀陛下,如若是赈济江东大旱和百万灾民,臣就是挖地三尺,变卖祖产,也要把赈灾的钱补出来,可陛下若是举刀兵之祸,臣还是这句话,没钱!”
“你放肆,你们这是要造反!”
听着杜祥如的话,李显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
此时已经不是赈灾还是出兵的讨论了,而是众多大臣联合起来的逼宫。
“你们真当朕不敢杀人!”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自己的底线,李显心中已经泛起了杀机。
“陛下,其实老臣知道,此番话说完,定是个十死无生,臣之所以下定决心敢说这句话,也是因为昨日得到一位禅师的开悟!”
“禅师?”
“开源寺的了尘禅师,想必陛下应该很熟悉吧!”
“是他?”
听到魏芝元也去见过了尘禅师,李显脑海中闪过一丝江小离的身影,手中的剑也缓缓的放了下来。
在场的人对视了一眼,这个什么了尘禅师是什么来头,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看样子魏阁老和圣上还都认识他。
“是禅师让你阻止我的?”
“不,了尘禅师并没有说让我阻止陛下出兵,不过他有一句诗,老臣希望能在死后留给陛下,算是我跟陛下了解了今生最后一丝师徒的缘分吧!”
“什么诗?”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魏阁老的话音刚楼,在朝堂之上,似乎有一阵莫名的风声在朝堂只上吹过,本来那些跪在台下的朝臣,有的人甚至开始哽咽了起来。
“陛下,天下百姓太苦啊,请陛下以民为重,罢刀兵赈灾民!”
“请陛下以民为重!”
在场的大臣纷纷疾呼道。
“呵,以民为重!”
看着台下的朝臣,李显冷笑了一声,手中的剑狠狠的朝着台下掷去,闪着寒光的剑刃直接刺到魏芝元的旁边。
“这天下,还是朕可以做主的吗?”
扔完剑,李显神情失落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这时候,旁边的内侍才反应过来,高喊了一句“退朝!”
众人簇拥着圣上离开。
“魏阁老,魏阁老!”
看着李显离开大殿,身边的人纷纷上前,将魏芝元搀了起来。
这场争斗,从一方面来说是他们赢了,陛下没有再坚持出兵大武。
不过从后续上来说,魏芝元公然带朝臣顶撞圣上,这可是犯了君臣大忌,一旦被秋后算账,魏家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事儿,魏芝元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依然选择了这种硬碰硬的方式顶撞李显,难道真的是仗着自己的老资历,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魏阁老何必要出此下策,恶了陛下呢!”
“汝等不知啊!”
魏芝元摇了摇头苦笑道:“知子莫若父,当年先帝托孤时就曾说过,当今圣上虽然睿智,但是却是心性好大喜功,收复宜州,禹州的失地,重振大周声望,一直是他的夙愿。
而且在他小的时候,那位对他十分爱护的姐姐义阳公主,被先帝选中后远嫁大武和亲,听说备受冷落,最后抑郁难产而死。
这一切都让陛下对大武心生怨恨,此次出兵大武,也是他埋藏了几十年的心病,远不是我等权衡利弊就能让陛下打消主意的,所以老夫只能下这一剂猛药。”
“魏阁老,此举大仁大义,为国为民!”
这时候,对面的梁将军也走上前来拱手说道:“以前我真是小看了读书人,没想到魏阁老胸怀天下百姓苍生,我等佩服。”
“阁老,眼下陛下心有顾虑,可是灾情却刻不容缓,我等奏请太后,请魏阁老出面,调集三省六部的资源,先全力赈灾吧!”
一旁的尚书省主官和门下省的内侍也恭敬的上前请示。
也许以前他们也有党派之争,相互明争暗斗,可此时面对魏阁老的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眼前的人终究还是放下所谓的党派之争,全力携手共同赈灾,。
“阁老若有所需,尽管吩咐!”
一旁的梁将军也拱手说道。
“老夫为天下百姓,多谢,多谢诸位了!”
魏芝元长叹一声,对着眼前的众人躬身致谢。
……
“滚出去,全部给朕滚出去!”
在兴庆宫的大同殿,李显的呵斥声从殿内传出,不时的传来一阵瓷器落地的声音。
几个青衣内侍和穿着白色裹胸裙的奴婢小心的从殿内退了出来。
兴庆宫不在俗称大周的南内,是以前李显做太子时候的居所,李显登基之后便将兴庆宫大肆扩展了一番,里面亭台楼阁,各种花园湖景,甚至还有花萼相辉楼,相传是大周天下第一名楼。
自从登基之后,李显平时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到兴庆宫暂住散心。
今天朝堂上的发生的事儿,可以说狠狠的打了他的脸,此时李显在大同殿中发脾气,内侍们都守在门外不敢靠近。
很快从大同殿的一侧,一袭便装的队伍走了过来,为首的是那位在相国寺中拜佛的太后,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妙龄女孩。
其中一个,是换了一身黄裙的安乐公主,另一个年岁比她稍大,气质娴静,身着一身鹅黄色的束腰长裙,正是她的姐姐永泰公主。
二八年岁是一个女孩最美的年华,鹅黄色长裙的女孩,纤腰素裹,身材修长纤细,脸庞像是鸡蛋一般白皙稚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时好奇的看着四周。
跟安乐公主比起来,作为长女的永泰公主似乎少了一份灵动,不过气质上却多沉稳了很多。
大同殿的内侍看着太后走进,纷纷后退几步。
“怎么,圣人还在生气?”
太后低下头,看着内侍手中捧着的食物问道:“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用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