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乌镇地夜空没有星星，江南坐在台阶上，撑着下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不过雨后的夜晚虽然没有星星，空气却格外的好。

靠在栏杆上，歪着脑袋，风一阵阵雨的吹，拂面而来夹杂着清甜的气息，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

今天太冲动了。不过……明天就走了，以后也不会再见了，一面之缘罢了，就当善心发现好了，小时候不也经常带流浪狗回家过夜么！

“阿嚏！”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想的入神的江南被喷嚏声吓了一跳。

“刚刚啊，感觉有人骂我。”贺归揉了揉鼻子。

“………你走路怎么不出声啊！”

贺归整整比她高了两个头，江南和他说话都要抬着头。

“很大声了好么？”

他突然低头，把擦头发毛搭在脖子上，一只手撑在她靠着的杆子上，一张没什么可挑剔的脸突然放大在江南面前，吓得江南连连身体后倾，

“你干嘛？！”

贺归看着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只觉得好笑，耸了耸眉，语气轻挑的开口，

“你头抬的不累？”

“关你什么事，你……你让开，我要回去睡觉了！”

“嗯哼。”贺归点了点头，本来就没准备纠缠太久，自然是自觉的让开了。

江南小跑着走了，最后和黑夜融为一体，消失在拐角的尽头。

贺归也回了江南给他收拾好的屋子，屋子陈设很简单，只有一个空空的柜子，看来平时，这大院子里只有她和外婆两个人。

贺归站在柜子前，对着柜子上的镜子照了照，他从前没穿过别人的衣服，这是第一次，不过衣服还挺合身，不知道她从哪弄来的？

躺回床上，手机就响了。

“喂？”

“哥，你真行啊，说走就走？这次又准备呆几天回来？”

“贺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哥，那你是别回来了。我听我爸说，我也是听说啊！昨天贺叔叔和他吃饭的时候，特意让我爸公司里最好的设计师如给你那个妹妹设计房间去了……”

“……”贺归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死死握住了左拳，呼吸声隐隐压低。

“哥……哥，你没事吧？我也是听说……”

“我没有妹妹。”贺归的语气冷的怕人。

“是是是！没没没，贺家可不就就哥你这一个独苗。”

打电话来的是付裴安，贺归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自然知道他最忌讳什么，也不再提了，很快就换了话题。

“哥，那你还回来不？”

贺归思绪早就不在，淡淡的回了句，

“不回”

“那哥我来找你吧，你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好得照应？”

“滚，别来，你来了没地住。”

“呦，哥你说的这叫话？有你一天肉吃还能忘了兄弟我？”

“有人收留我，你是个球？”

“收留你？什么人这么好心？哥，出门在外没钱兄弟有！你可别做出卖色相的事！”

贺归张口就想骂人，话都到嘴边了，却突然想到今天在门外江南喊他进来躲雨时候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的样子，还有逗她让她留他一晚时候她红透了脸的样子，出卖色相么？或许还真是。

“哥，说话啊！你可别真干……那种事。”

“要真是呢？”

“哥！你你你！！”

“诶行了，就是收留了我一晚，今天刚来就碰上乌镇下……”

艹，没电了。算了，明天再说。

贺归扔了手机在一边，躺下，头枕在一只胳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灯，脑子里还是刚刚付裴安说的设计房间的事，想到这里，贺归又不自觉握紧了手，死死按在床板上，眼睛里布满红色的血丝。

哼？妹妹？付裴安不知道，他虽然不承认那个女人的孩子，可是他确实不是贺家的独苗，原本，他也该有个妹妹的。

那时候，他才十岁，有一天妈妈就高兴的告诉他，他要有个小妹妹了，小时候在幼儿园就羡慕别人有妹妹，当时他有多高兴啊，当时贺俊峰也高兴坏了，第二天就让人回来给妹妹设计公主房，妈妈闲着就给妹妹织毛衣，自己还特意拿零花钱给妹妹准备了一套娃娃，可是谁知道呢，一个月之后，妈妈就被查查出了慢性白血病，之后妹妹没了，妈妈也没了，再后来，就是家里来了一个新女人。住着妈妈的房间，用着妈妈的东西，现在竟然还要改妹妹的地方。

贺俊峰，你真他妈的没心。

母亲离开后，贺归这些年情绪一直控制的很好，无悲无喜，捉摸不透他的心性，脸上总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旁人以为他多半骨子里随了些他母亲的温柔贤善，而熟识的人才知道，贺家这种环境里长大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父亲凭一己之力在云城风生水起，不得不说，他如今的手段，不过是学了他父亲的十分之一。

越想越烦躁，他又拿起手机，睡不着就看看妈妈的照片，是他着五年来唯一排解自己的方法。

没电，马的。

贺归想了想，开门出去，走过长长的步廊，敲了江南的门。

砰砰砰！

“谁啊？”

“我。”

“贺归？这么晚了，你干嘛？”

“开门，借个充电器。”虽然吹了一路的风已经清醒了不少，但是语气里还是夹杂了一些躁意。

江南开了门，递出来一个白色的充电器，贺归顺着手看了过去。

江南已经准备睡觉了，白日里编起来的麻花辫已经散开，微微卷起披在身后，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肆意。白日的黑裙子已经换下来了，里面穿了一件薄薄的青色睡裙，外面一件大概是为了开门才随意批在肩上的鹅黄色外套，纤细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倒是真像妈妈说的那种江南水乡特有的女子。

“贺归？”

“……谢了。”贺归转身就走了。

江南把头伸出来看着快步离开的贺归，小声道了一句，“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