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星谷的神的钱，离京前就是南宫司卿在管，西深渊这块，他比他还清楚里面的水深。

青青父亲死后，神殿已经将那部分视作是他们的了，和蛇的家族从一开始就在闹。

曾经，青青被认定是家族的蛇的时候，神的书院背后的神殿是很想要她，价码最高确实和她父亲在葬星谷的神的钱大致相当。

可她现在已经陨落了，沦落为凡人。这样一副神的契约牌，更像是命牌。

这样的她，或者待在神的深渊，或者请她离开。凤兮长安看一眼自己随手抽出的这张神的牌，居然是蛇的家族继承人的契约牌，密密麻麻的。

归纳起来就两点，权利受限，义务很多。

这是深渊家族的继承人？他看向南宫司卿，他们铆足劲争这个。

饶是厚颜如南宫司卿，似乎也没想到他一拿捏就是这副牌的契约要害。

神的不偏不倚呵。

显然有失神的公平，不能真正成一个神的命牌的环。

南宫司卿显然也意识到了，隔了一会儿，才解释道：“蛇的家族就这样。那时，她父母尚在，而她未成年，还有他们的联名确认。非但不稀罕卖女求荣，还三贞九烈跳火坑似的。”

也就是说，她的家族继承人有名无实，甚至可视作反制与神的家族联姻的家族限制条款。

这些源远流长的古老家族呵，与天地同寿。或者说，假作真时，比真的还会来事。

凤兮长安这下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说的就是这一种极端情况么。

他翻过来看，背面的神，是神的不偏不倚。

天空的曙光女神蒙着眼举牌，被遮挡的神颜，只露出光洁的额和其上的神的花冠，请众神都回避。

神的裁决的牌。也就是说，敢擅翻蛇牌的人，已经被神的家族制裁。

裁决之下，皆是失控。而他看着那张神的契约蝶牌，怔愣着出了神，这是比翼蝶吧，这里居然新制了一张神的牌。

水晶牌面的一对蝴蝶，各分东西，一反常态地各自飞。而非蝴蝶家族的蝴蝶牌。

用在这里……他恍惚瞧见，前缘尽断，红线化昙花，孵化出一对比翼蝶，也是如雪的白。

代替他们比翼双飞。

西深渊家族现在能做到这一步呢。清点神的牌的凤兮长安也有一刻叹为观止，怪不得他们敢提“浴火造神”，但这断不是用来制衡青青的。

就算是陨落前的她，也无需如此。一副四十张牌。

九的倍数，神的环。足足少了五张牌。看不出来。他其实有一刻好奇，南宫司卿到底做了什么。他的家族要这么制裁他。

翻蛇牌，也不至于此吧。

他们可视作有特殊豁免权的创世神。虽然，现在的神的西京城不能说，家族也不认这一套。

当真是两片天地，各算各的。

鬼使神差的，凤兮长安记得，他还是收下有缺的命牌，答应了。

南宫司卿饮下那杯酒，轻轻闭上眼睛，按揉着阵痛的太阳穴。

“我明天动身去南疆，我会让人跟神的书院说一声，十八岁以后在这里的支出挂我账上。等她死后就把她安葬在她母亲身边。”

也就是说，还有他。凤兮长安听了出来，口头协议算是对这一副神的领养契约牌补充说明。

她以后，他和他管她。

临走的时候，南宫司卿还是说了，她是神的猫。

他知道，没有神的蛇那么黏人，又名花痴蛇。

大概是意识到了，现在新加盟家族的神的牌都更有独立自主的精神，猫的牌甚至有些矫枉过正。

最开始，他就觉得不对。青青看他就跟她的贵族猫似的，也是如雪的白，纡尊降贵似的一尘不染。她执意独自住在她父母的那所房子里，和她的猫一起。

有时开门瞧见他时的表情，让他也很抱歉。

而她只会煮饭，煮粥，煮鸡蛋。那时的她，骄傲仍然像一个真正的家族公主一样。

就算前尘尽忘。

有时看着她走过微雨后蔷薇花架的背影，头顶的一叶芭蕉，雨露如珍珠璀璨，还是会恍惚她是哪一家真正的公主。

海的蔷薇公主么。来到陆地的她，却总在眺望海。

她等到荼蘼开尽，突然坐在芭蕉树下的青石凳上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嚎啕就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在看到他的一刻，用芭蕉叶遮着脸。

就像了一只猫的模样。

也就是那一刻，他觉得她更像是猫的家族的公主，自小养在神的家族，也可以是海的蔷薇公主吧。

她总是能够让他觉得很抱歉，而他真的有些见不得她哭，于是，他说：“很多事，不是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我唯一能说的就是，你确实比我见过的很多的家族公主都更像是个真正的公主。你想回去，我也可以让人送你。”

虽然，有些话，他也不好说给她听。这样回去的话，也许还会被他们送走。

她已经被蛇的家族除名。

她父亲在蛇的家族的一切，继承一早有了归属，不会再给她一个子儿。他只能岔开话题道，“蝶变不好吗？可我听说蝴蝶一梦，蹁跹千年，我很小的时候就盼着蝶变，可我父亲总说我还小了一点。”

他第一次蝶变就是十四岁。女孩子还可以稍微早一点吧，而她已近十五了。

一开始，他们更担心她一点赎罪的机会也不给。

那是为她量身定制的蝶变，成功的话，还是有活下来的希望。

“因为会遗忘。”她看着坐在青石凳上的他一眼，“遗忘自己最在意的。就像我现在只记得我母亲才是我父亲的妻子一样，而我是蔷薇公主吧。”

顿了顿，她接着说，“我否认这样的联姻，谁也不能取代我的母亲。所以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接我。”

那不是蝶变的缘故。

但他还是有一刻的奇怪，并不是这样，遗忘的都是并不在意的。否则，也不会有返祖蝶变的神的诅咒深渊。

就算只是他们的灵魂碎片，也有无法磨灭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