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有了回应。
“这里是神的地球仪,请告知你们的方位。”
南宫司卿脚下一顿,走过那一处的时候,并没有想看到什么。近乎本能的一回头,却停了下来。
蝴蝶振翅,在虚空中无声地弹奏着旋律,似乎,在召唤着他过去。南宫司卿停了一停,抬手示意他们暂停神的专属星路开启。
于是,有亲卫跟了过来。
一座一座的水晶山,如深渊屏障遮眼。深渊暗物质似乎浓稠得黏在一起,南宫司卿也有些发冷,往下陷落。
深渊一刻变得暴躁起来。
无法靠近。
那一刻的呼唤,似曾相识,可突然又没有了。
无论他如何回应,也无法确定,似乎刚刚是它最后的死灰复燃。
蝴蝶尖叫。南宫司卿下意识看一眼,手中不知何时取出的契约蛇牌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是比翼蝶的探宝天赋。南宫司卿还是掏出一张神的牌,催化牌化蝶。
天空的神在他手中一刻睁眼,神的光,将如护着幼崽的母鸡似的那一方深渊屏障消融。
眼前仍然是一座一座的水晶山,小山似的,多出来的一座水晶山,很不起眼地挤在其中。
南宫司卿走近,抬手轻触,隔着深渊手套,也有些黏稠。
这些水晶山彼此消融,黏在一起,比他略矮了一点。
不知多少年才走到一起。
换个角度,就撞见了依稀的影。
光线昏昧,就算用神的牌照亮,仍然瞧不清楚。
影影绰绰的,半人半蛇,或者是半人半鱼。南宫司卿微怔着,凑近,就像十岁时在神的水晶展馆。
隔着水晶,凝望。琥珀般的水晶包裹着它,就像是远古的神最后魂归的神棺,凝固身躯恍若不朽。
而灵魂已经走远。
葬星谷的水晶原石,经过无尽岁月的沉淀,有时确实会发掘出一些堪称神迹的物品。
也可能是被人遗忘的一座孤坟。
当年修路也没有发现。南宫司卿低头看一眼手腕上的神的环,已接近六千尺。
五千尺以下,就是深渊贵族葬地,这样的水晶山可视作坟包。
神的西京城建立之前,深渊贵族死后就埋葬在这个区域。而这里已经是西深渊的祖地。
也就是他的祖宗葬地。大概是因为近神的物品,便被深渊珍而重之地私藏起来。
保存完好。
这里停工多年,那时还发现不了它藏起来的宝贝。
南宫司卿授意亲卫和家族联系。
他站得有些远,想看一看全貌,还是听到他们几句对话。就像是,“……家族的蛇的天赋觉醒。多少人从那里过,名副其实的财神。”
他的亲卫有些谨慎地点了点头。
就像他额上的蔷薇花么。花痴蛇。神的血脉的融合。南宫司卿又一次上下打量着那几座水晶小山。
也许,是近神的植物,就像生长过百年的神的水晶原石里的曼珠沙华似的光华自敛。
亲卫迟疑片刻,看向南宫司卿,看出他并没有接听的意思,转而道:“知道了。我们直接走神的专属星路回来,保持联络。”
结束通话的亲卫也有些发冷,也许是这里阴森了些,这里曾是蛇冢。
蔷薇水晶最早被发现的地方。可视作远古王蛇的决斗场。活下来的就是家族的蛇。
王不见王的蛇的诅咒。据说,她们也因此变得嗜血,疯狂,总在最后自毁似的拖着对手一起下深渊。
红莲业火似的杀手锏,七情六欲的躯,皆腐蚀成灰。可怕的祖宗遗传。据他所知,她神的陨落的时候,不曾出现,就像实锤似的被深渊否决。
听素离说过,“蛇的家族也就不稀罕她。”
南宫司卿却无所谓地蹲在了这位不知名的深渊祖宗坟前,拿过亲卫手中的一叠神的纸钱,也就是作废的神的钱,烧了起来。
纸灰飘飘然地在空中散开,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了。
“家族说,神的专列已经回了家族,客人已经到了。”等他起身,亲卫才说,“他们问,这里是否留几个人就好。”
南宫司卿和他的亲卫说着话,退到一侧,看他们切割这块水晶原石。
约莫等人的高度,保存这么完好的,据他所知,还是第一次。
神物自晦,深渊还屏蔽。百余年前发现不了也在情理之中。
南宫司卿也听说,比翼蝶原也是沉睡在这里。
神的水晶重重包裹的一截神的木,枝叶碧透,上有蝴蝶和虫卵,因缘际会孵化而出。
也就是神的水晶展馆里《神的水晶花》的原石一部分。深渊养蛊,而比翼蝶作为生物链的天敌一环克制蛊。
南宫司卿知道,他们推测这也许来自爱神的某位仰慕者的礼物。
很久很久以前,深渊与天空就曾有过诸如此类融合的迹象,这也是蛇的家族曾想用青青联姻北天空的历史渊源。
据说,那时的婚姻格外讲究门当户对。
现在的蛇的家族,对自己家族可能曾是这里神的家族的荣耀,格外热衷。
就像他们也认为爱神蔷薇是他们的,蔷薇公主就是爱神在这里的投影。
王蛇部落是贪婪,而他们就是理所当然。
那么,静静停留在神的水晶之中的它,会给出什么答案呢。
南宫司卿站得稍远,看他的亲卫围着它走来走去,切割分离周围多余的小山,和水晶基座。
然而,他的视线蓦然收紧。
在如镜的水晶面下,原是凝固的似的,忽然漂浮起一截乌黑伴随着温润皎洁的光芒。
南宫司卿被那奇异的光华吸引,举起神的牌,想更看清楚那水波荡漾里忽然泛起的神的光。
波光潋滟,更像是星下闪烁着的海。他惊讶地发现,在那星光聚拢处慢慢现出一个人的轮廓,是神的魔法阵么,那一截乌黑,正是那人披散的长发。
浮出海面的海的公主。这一刻无法用语言描述,因她全身凛然圣洁的气息已足够震慑,神的水晶阻隔,神的牌也无法将她的模样拓印。
仿佛是受人膜拜的神灵。
光华隐去。少女的身影浮现在他眼前,白皙若雪的脸颊上,她有一双深漆如海的眼睛,如天际的星辰般清冷。
几分熟悉,几分眩惑。
月亮起了卷。
就好像火星溅在神的牌上。下一刻,就在他手中反噬自燃,收不进去。
猝然回神的南宫司卿,也吓了一跳,当真是有生命的活物。
他正要说话。只听哄然一声响,那座坟墓裂开,水晶迸裂。
飞出了蝴蝶。
也是如雪的白。
飞花笼罩在她身周,一头银发,璀璨流光。
又像是新娘的头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