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埋怨她崔姨娘:“娘,您活了大半辈子,您就不能活出个人样?您好歹也算是姜家的二夫人,却总是低声下气的像个下人,说话不敢大声,做事不敢出格,不仅如此,你还要求您的女儿跟你一样。可是我毕竟不是你,我有我自己的主意,我有自己的生活,您能不能让我活得像个主子一样?”
“碧云,说话怎么这样放肆。”崔姨娘看碧云像得了魔怔似的说话没有规矩,忙喝住了她。
碧云却好像没有听见崔姨娘对她的呵责,仍旧把自己想的一股脑的说了出来:“现在我有了喜欢的人,却因为大娘一句话,就逼着我放弃,我已经多大年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像我这个年纪的女子谁还待字家中?人家都说难得有情人,你们这样棒打鸳鸯,于心何忍。”
碧云的一番话,让崔姨娘又心疼又难过,但她又不能为女儿做什么,只有叹了口气,说到:“你一个庶出的小姐,我这个没有地位的姨娘,除了看大房的眼色还能怎样呢?所以当年娘才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做人家的大房,这样才不会受罪。你却不懂我的苦心,说我把你往火坑里推,让你嫁给一个克妻的老头。可是天地良心,我说的做的不都是为你好。现在你听娘一句,秦岩的事就到此为止,他不就是一个做首饰的工匠,像他这样的人街上一抓一大把,况且他跟翠芹已经定了亲,你却说看上他了,这不明摆着跟一个丫头抢郎君吗?说出去丢不丢人。”
崔姨娘的一席话说得碧云不再言语,之前大娘数落她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言语不妥了,现在又被娘亲教育了一顿,更加没了脾气。她点点头,又低下头,表示不再提这事了。
看着女儿黯然失色的面庞,崔姨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以自己在家里作为姨娘的地位,想让女儿像个大小姐一样骄傲的生活着,似乎不太现实。但是看着女儿年龄越来越大,也没有找到如意的婆家,好容易看上了一个,却已经是订了亲的。想到这,崔姨娘也内疚的觉得自己这个当母亲的不称职,虽然女儿衣食无忧,但是她的终身大事始终没有着落,等日后自己走了,留下女儿孤零零的,想想就觉得心酸。
在这偌大的宅院中有个容身之处并不难,但是光凭一个主子的身份,却想要把日子过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需要智慧了。碧云不懂这其中的道理,只一味的耍着大小姐的性子,这是为什么她总是在大娘面前挨骂的缘故。若不是崔姨娘耍得一手好手段,她们母女俩的可能受尽屈辱,连上等丫头的地位都没有。
碧云每每耍性子,然后被大娘责骂,最后又不得不低头的夹着尾巴做人。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碧云被数落了一顿后彻底老实了,像霜打了的白菜一样蔫蔫的,双手绞弄着手帕,像个傻大姐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板。
崔姨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很想为女儿出一口气,却又不知道这口气该从何处出气,也只有闷闷的看着女儿。
两人相对无言,隔了好一会,崔姨娘才打起精神来,想安慰碧云几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远远的看着佩筠手里拿着琴谱过来了。
佩筠看见了她们母女便过来请安:“姑姑,姐姐好。”
崔姨娘看见了佩筠,便笑着问她:“今儿得空出来逛逛了?”
佩筠说:“我是把这本琴谱还给碧云姐的,这真真是本好书。”说罢把手里的琴谱递给碧云。
碧云心里正有气,看见佩筠轻快的样子便不自在了,又想起翠芹那个下人都找到了如意郎君,没由来的对佩筠没了好脾气。她也不伸手接那琴谱,只是没好气的指了指桌子:“搁那儿吧,这谱我又不常看。还有,别姐姐,姐姐的叫的那么亲,我不是你亲姐,我可没有你这个当下人的妹妹。”说罢,便铁青着脸,起身带着自己的丫头走了。
佩筠讪讪的,只有忍着,转头问崔姨娘:“姑姑,碧云姐这是怎么了?”
崔姨娘知道碧云的脾气,只会欺负柔弱的人,面对强势的人就蔫了菜。她拉着佩筠的手,让她坐下,又拿了块点心给她吃,然后才说:“你碧云姐就是这个脾气,今儿被大娘骂了,憋着一肚子的气,这不,刚才朝还我发了一顿脾气,正好你来了,又把你给连累了,她也就这点能耐,只会朝你我撒气。我是她亲娘,你是她妹妹,我们两个都是她至亲的人,她心情不好,我们也只能忍着点,只是委屈你了。”
说罢,崔姨娘叹了口气,又接着说:“说起来,碧云这脾气太得罪人,我都说过她多少回了,她都不放在心里。这种性格早晚有吃亏的时候。佩筠,你是碧云的妹妹,虽然说你两只是表姐妹,但是我从来就没把你当外人,以后你可要多劝劝碧云,凡事让着她,帮着她,也不枉我疼你一场。”
佩筠一直觉得自己高攀了这门亲戚,对碧云更是以大小姐对待,而今听得崔姨娘说的这样委曲求全,不禁被她打动,握住了姑姑的手,连声答应着。
“还是你懂事,虽然碧云比你大,但是却不及你懂事。她要是有你一半那么好,我也不会为她的事操碎了心了。”崔姨娘感慨道,想起今天碧云本来兴高采烈的过来,好容易有了一个中意的人,却被大娘泼了冷水,崔姨娘心里变难受起来。一来怪女儿没有眼力见,做事总是鲁莽;二来怪自己没本事,不能给女儿想要的幸福。
佩筠看姑姑如此愁眉苦脸,知道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伤神,便安慰道:“姑姑,您放心吧,只要能为碧云姐做的事,我都会全力以赴,绝不推托。您若是总这样为她伤神,弄坏了身子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