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代的唐皇，把持国政的十余年间，政治上倒是没有太多的建树，但深耕后宫，子嗣延绵。

从大皇子李元算起，共有儿女三十余人。

只是许多‘皇子’、‘公主’，因为母族不显，甚至有一些纯粹是宫女出身，自然没资格参与储君之争。

些许年明争暗斗下来，有资格的，头角峥嵘的，就那么几个。

大皇子李元，四皇子李献，以及十四皇子李赫。

其中大皇子李元，占据着嫡长子身份，又手握禁军的兵权，在朝野中得到不少臣子的支持。

四皇子李献，母亲出身官宦世家，一方望族。

十四皇子李赫却是最受唐皇喜爱，小小年纪就授予封地，近些年来受到的赏赐，远超他的兄弟姐们一大截。

因此，李昭在介绍时，恨不得把自己知晓的，关于四皇子和十四皇子的所有资料，都阐述出来，以方便陈长安做决策。

因此，也就显得有些滔滔不绝。

可陈长安一句话，就掐断了她所有的念头。

“你算老几？”

李昭小嘴张着，愣在原地。

是啊，自己算老几？

大唐的长公主殿下，听着似乎威风八面。

实则，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已经注定了她身为大唐皇室的一员，却无法染指皇权朝政。

前半世的风光，不过是镜花水月。

一旦皇室有需求，她立即会被赐婚下嫁。

或者嫁给本朝的某个权要用以拉拢人心；或许被当作筹码去和亲扩展维持外交……

就是这样一个，注定会远离朝权核心的人，却在大唐的国师面前，唾沫四溅地讲述自己对选太子、立储君，这种国之根本的事情上的看法。

你算老几？

短暂的失神后，李昭第一时间，匍匐叩首。

“国师恕罪，是小女子唐突荒谬。”

惶恐的恳求，并没有收到回音。

陈长安，一言不发。

极端的沉默，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李昭心头。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辈分尊崇、德高望重的天刀上人，而是在大唐以及周边诸国，都有着赫赫凶名的陈长安。

天高三尺、寸草不生！

对方一个不顺心，自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许久，男子平淡的声音，才响起：“我是问你，在你们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几。”

“……”

李昭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忽地坠回原地。

甚至，有些想骂娘。

但她没有敢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禀国师，小女子排行第二。”

天刀上人是肯定见不到了。

可李昭没想到，这位带着‘天火令’的新晋‘国师’，居然提出要和她结伴而行，前往大唐国都的要求。

李昭万般不愿，又没敢拒绝。

唯独令长公主殿下安心的是，对方不问储君的事了。

少说少错，不说无错。

李昭真的很担忧，万一自己不小心说出的哪句话，恰巧触怒了对方……

蔡三通和他手下，就在这片林中。

尸骨未寒。

篝火明灭中，李昭瑟瑟发抖。

“你很怕我？”陈长安好奇的问道。

下山的时候，天刀门弟子燕来，讲述过一些‘恶事’。

可那些事对于修者来说，并算不的什么。

哪一个修者，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手底下，没几缕亡魂。

只是燕来说的有些夸张，才令陈长安临时起意，准备在天断山脉外围，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随机抽取几个幸运儿。

结果，撞见了李昭一行人。

还间接地被卷入了大唐皇室的王权纷争。

为了得到最真实的回馈，陈长安甚至看着李昭身边的人，被一一屠杀。

可蔡三通的表现，令陈长安困惑不解。

李昭的反应，更是惊诧莫名。

一个大唐京都禁军的副统领，玄体八重的好手；一个更是大唐长公主殿下，地位尊荣。放眼大唐帝国，也没几个人，能和他们相提并论。

这令陈长安，愈发觉得不对劲。

“没，没有……”

李昭头低垂着，回答道。

可她声音中的颤栗，在陈长安开来，犹如暗夜中的萤火。

口是心非。

陈长安抬臂，手搭在女子的肩膀上。

立时，长公主殿哆嗦了下。

“我觉得，我们可以深入的交流下。”陈长安严肃地道，“你得向我坦诚相对，没有丝毫保留的那种……”

话音未落，陈长安就看见，李昭已经在宽衣解带。

“无耻！下流！”

陈长安眼疾手快，一巴掌拍飞李昭。

他只是想谈个心而已。

她竟然想睡他！

再度回到篝火旁，长公主殿下的神情是崩溃的。

她都当自己是上了刀俎，任由对方鱼肉，结果被对方随手的一扒拉，将她丢去喂了狗。

“长公主殿下，请您自重！”

陈长安神情严肃，一本正经，“我对你的身子没任何兴趣。我只是想知道，在你眼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怕李昭误会，陈长安又补充了句。

“或者，你可以说说，你有听人提到过那些我的事迹。”

“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都可以说。”

“放心的说、大胆的说，敞开了说。”

“我不会生气的。”

长公主殿下神情复杂的看了眼陈长安。

大恶人，往往都会有些奇特的癖好。

大概眼前这位的癖好，就是听人讲述他那些‘丰功伟绩’吧。

李昭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自己知晓的事。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

一道璀璨的刀芒，擦着女人的鬓边而过。

轰隆隆——

身后，传来一片重物倒地的声音。

是许多株参天大树。

“我没事，你继续。”陈长安微笑着道。

隔了盏茶功夫。

刷！

一道赤红色的光焰，擦肩而过。

李昭身后，那些被先前砍倒的树木，燃起熊熊火焰。

烧的噼里啪啦响。

“我他妈的，我……我没事，你继续说。”

陈长安竭力维持着平和。

等到天明之际，方圆数十里内，除了两人坐着的地方，外界一片荒凉焦黑。

陈长安悬浮在半空，一身灵力起伏跌宕。

时时刻刻濒临暴走边缘。

反观长公主殿下，安之若素。

甚至还淡定无比地冲陈长安招手，“国师，麻烦您沉稳自重点，别一直在天上飘着，下来，坐着，我们继续深入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