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回来啦?”一个中年女人打开了门,低着头换鞋,
听到妻子的声音,男人突然一怔,心头一软,握紧刀柄的手慢慢松开,闷声哼了一句就当做答复了。
“昨晚又跑哪里鬼混去了?”
“真是,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
“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亏我给你炖了你最喜欢吃的驴肉,你不回来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吃得完。”
“你不知道我弄那个有多费劲吗?”女人脱掉了大衣看着男人阴晴不定的表情,
“你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倒是说句话啊!”
“烦死了!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唠唠叨叨的不停,能不能让我一个人清净一会?”男人冲着女人吼道,炸弹的事情本就让他焦头烂额,妻子的连环夺命问更是将他推向了情绪爆发的边缘。
“什么嘛,还不是又去找年轻小姑娘快活去了,还说的这么正式,能不能要点脸啊”听到男人的怒吼,女人没有生气,反倒双手叉腰嘲讽了起来,
“我整天忙死忙活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你成天就只知道打牌,又能懂我些什么?!”
“是,我就是去找年轻小姑娘了,那又怎么样?”
“医生说了,我们没有孩子,全都是你的问题!”
“要不是你,我早就当上爸爸了!”
“我……”女人本还想说些什么,可关于孩子的话却如同一把把尖刀一样扎在了她的胸口,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我先去休息了,冰箱里有吃的,你饿了就去热一下”她强忍眼眶中的眼泪和失落,走向卧室,
“对了,物业那边还在催物业费,有空记得去缴一下费……”女人的掩饰是那样的拙劣,就像是年幼稚童拿起了手术刀面对复杂的外科手术,
“嘶……”男人却丝毫没有发现妻子的异样,脸上的凶戾越发阴森刺骨,瞳孔中闪烁着赌徒般的狠辣。
“都怪你,全都怪你!”男人慢慢踱向卧室,藏在背后的手中,握着那柄尖锐的剔骨刀!
“如果我们有了孩子,我怎么可能会出去鬼混!”
“更不会遇上那个该死的贱人!”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父亲,一个好丈夫!”
“所以都怪你,全都怪你!
你就替我去死吧,你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些年,你吃我的,用我的,这些全都是你欠我的!”男人轻轻推开了虚掩着的卧室门,妻子背朝着他躺在床上,这是绝佳的下手机会。
男人高高举起尖锐的剔骨刀,胳膊因过度用力而不停的颤抖,额角青筋抽动,冷汗顺着脖颈流向躁动不安的心脏。
刺下去吧,这是她欠你的!
刺下去吧,你要是不杀了她,你就会被炸死!
刺下去吧,从这里捅下去,她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她会走的很安详,没有一点感觉!
你还在犹豫什么?快刺啊!男人心里仿佛有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在朝他咆哮,
男人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可就在他准备下手的时候,床上突然传来几不可闻的抽泣声。
“老公,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能给你一个孩子……”
“我…我到底在干些什么啊!”男人高举的胳膊无力的垂下,妻子的梦呓如同一柄巨锤,敲碎了他所有伪装的凶狠和暴戾
明明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全都是我自己的错,还把一切都怪在她身上……
他和妻子是在大学时认识的,他是个乡下人,而她的妻子是个家境优渥的大家闺秀,她从没嫌弃过他,也悉心维护着他与大城市环境格格不入的孤独和敏感的自尊心,
他们的婚事遭到了女方家里所有人的反对,在家人和他之间,女孩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他,
他们一起在这个新的城市开始奋斗,那时女孩有一份不错的工作,男孩却还在四处奔走打工,
男人可怜的自尊让他无法忍受妻子比他更加优秀的事实,他告诉妻子,他的母亲身体不好,想要早早抱孙子,而他也想要一个孩子,
女人想了一夜,笑着答应了他,第二天,女人辞了职,
妻子辞职后,他开始尝试着做了一些小生意,凭借着出色能力和能吃苦的坚韧他的生意也有了一些起色,能够在风雨飘摇的世界里给他最爱的两个女人撑起一个温馨的家庭。
女人的肚子的日益隆起而他的事业也愈发顺风顺水,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可命运却再一次展现了他的冷漠刻薄和喜怒无常,
他的孩子因为意外,在六个月的时候流产了,医生用尽全力也只是堪堪把大人救了回来,身子本就不好的妻子,由此落下病根。
医生说,妻子今后再也干不了什么重活了,甚至稍微久坐一会都会疼痛难耐,并且他们以后可能再也要不了孩子了……
“老婆,对不起……”男人跪在妻子的床边,哭的像个弄丢了最喜欢的玩具的孩子,
卧室的墙上挂着他们结婚时的照片,他还记得那是妻子去当了身上最后一件首饰换来的钱去租的西服和婚纱,
相框里男人穿着不太合身的西服,局促的站在新娘身旁,旁边的女孩大大方方的挽着男人的胳膊,咧开嘴角笑出满口白牙,
时间似乎已经让他忘了,忘了近十年来他们一起渡过的苦厄和风风雨雨,
忘记了她外出打牌只是为了排遣他常年不在家时孤身一人的寂寞。
忘记了不是妻子不愿去找个差事一起糊口,而是因为流产的后遗症,她的身体胜任不了任何的工作,就连久坐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也让他忘了曾几何时他口中“黄脸婆”就是那种他如今最喜欢的那种女人,那种年轻漂亮的女人。
“老婆,如果我还能回来,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如果你还能原谅我…”男人擦干脸上的泪水“我会用我的余生偿还我欠下你的东西,我会倾尽一生来照顾你,就像你曾经对待我那样…”
他给熟睡的妻子掖了掖被子,轻轻的关上了卧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