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先是不懂飞行的，虽然是出自母亲陈倚已的腹中诞生，却丝毫没有遗传陈倚已强大到可以将整座城市抬起设置为飞行状态的超能力。

没有陈倚已的飞行，他也能够靠自己觉醒的超能力瞬移在空中行动，但是只能随着重力向下移动稳住身形平安落地，并没有什么突破的办法向上飞去。

能像现在这样飞起来还是依仗于陈倚已给予的可以在她空中领域行动的聆风之行，陈诺若以为，这个钢铁世界上再不会有陈倚已之外的超能力者会飞了。

直到现在——他遇到了一个棘手的未知敌人。

陈诺若飘浮在空中，面部肌肉止不住地颤抖着，本来精致地叠扣在胸襟上的衣衫都凌乱地随风飘飞。

大风带着空中飞船和地上车辆的破空声、车鸣声呼隆隆地灌入他的双耳，使他很难捕捉到这片风声中隐藏的异样情况。

他是奉母亲大人的命令下来追捕那个冒充进化之母的芷绿，可是现在却遇到了第三个意料之外的敌人。

那个隐藏起来的敌人是会飞吗？还是有什么别的超能力才能够把正在飞向一处云间之屋的他给扇得差点偏到了地上去。

非常可怕，至少那个敌人一定在他之上，不，是在他和他母亲之上，这个人竟然可以打破如同钢筋铁壁般强大结界的聆风之行。

陈诺若眉头一紧，环绕在周边保持飞行的风突然转向，自外向内地冲击他的身体，如风中残烛的他霎时间难以稳住自己的身形。

不能再在空中停留，母亲的聆风之行已经被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看破，他的五项超能力里也没有可以在空中应敌的，这样跟那个敌人硬刚，他迟早会摔死在地上。

虽然母亲的命令很重要，违抗了命令会比死还要可怕，但是……

陈诺若低下头，看见了脚底下的万丈深渊，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这个高度掉下去，他必死无疑，求生欲和对母亲的侥幸还是让他选择了返回空中水晶堡。

向上飞行时，陈诺若看了一眼刚刚想要飞过去的空中小屋，那里是一名神秘来客向陈倚已申请的住处，他会想要过去是因为感觉到了芷绿的气息。

雪白缥缈的云朵在芷绿的眼前悠悠地飘散来汇聚去，她悄悄抬眼，看向了将她藏在空中小屋后面的盛暮。

盛暮紧绷着身体每一个肌肉和神经，警惕地盯着陈诺若在原地踉跄几下之后飞回到了空中水晶堡。

直到陈诺若的身影进入了空中水晶堡，彻底消失不见，盛暮高度警备的心才慢慢松了下来。

“盛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芷绿等盛暮紧张的神情稍稍缓解之后才开口问出自己的疑惑。

刚刚在大门上面对下面的白云深渊，蓝晶石立刻提醒芷绿，盛暮就在附近准备救她，只要她跳下去落到盛暮的营救范围就够了。

听了蓝晶石的话，芷绿心中为盛暮出现在附近感到奇怪，但那时眼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她就怀着赌徒一样的决心跳了下去。

幸好，她赌对了，坠落到看见眼前一座座空中城堡在向上飞去，盛暮终于将她给抱了过来，藏到了一座空中小屋后面。

同时，除了盛暮和追过来的陈诺若，她还感觉到了另一个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气息。

虽然想不起来，但她隐隐能够猜到，是这个陌生人帮她和盛暮吸引了陈诺若的注意力并把他吓跑了。

“我吗？”盛暮像是早早猜到芷绿会这么问，“自从你跟陈诺若在二十号街见面，我就一直在跟踪你们，”

“我是因为奇怪陈诺若这个大少爷怎么会突然到都是普通人的二十号街遛弯，原来啊，他是想引诱你去见陈倚已，”

盛暮嗤笑着说，“呵，看来你并不是陈倚已想要的那个延芷绿，不然你也不会被弄成这幅模样了。”

芷绿不明白盛暮这话语中透露出的对陈倚已的厌恶，她看见身上的衣衫和皮肉被风刃撕裂，鲜艳的红痕暴露在断开的衣衫下，看起来蜿蜒狰狞如游蛇盘踞。

曾经被称为白衣仙姝的她现在看起来更像是蹲路边拿打狗棒敲人脑壳碰瓷的丐帮之王，还是那种敲了之后就自个倒地上哎哟哟嚎叫的黑头土脸。

“走，先去我家。”盛暮打量了一下芷绿身上的伤，觉着情况比较严重，先抱着往自己家的方向飞了过去。

不同于之前凌厉得像是杀猪刀的风刃，靠在盛暮怀里，芷绿感受到的风非常温柔，只是扫过她渗血的伤口上时有一点疼就是了。

盛暮飞到了之前芷绿去过的尽是负能量的街上，双脚落到了一个摆了仙人掌、多肉和紫罗兰的小阳台上。

“小心我的紫罗兰。”盛暮两手扶住芷绿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模样却是在担忧芷绿会不会碰着她的花。

“哦哦。”芷绿连忙点点头，仔细地拉扯好自己破烂的衣衫免得刮到紫罗兰上。

芷绿拢好衣袖，目光从她还挺有兴趣的紫罗兰身上移到了这条她来过的街道上。

现在在街道上走动的人们并没有像她之前看到的那样没有生气、没有灵魂。

骑着三轮车的小摊停在街上吆喝着卖菜，辣椒一泼，辣油和葱香四溢的凉面推到了坐在小板凳上的客人。

一些人拎着挎包，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匆匆走在狭窄的街道上，遇到相熟的人还会点头打个招呼。

不同于那次的沉闷阴郁，这次的二十号街道看起来仍然清贫，只是人们的眼睛里都有了不明亮不黯淡的光，身体有了想要为之行动的目的。

“你之前来到二十号街道，是不是看到了很多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的人？”盛暮像是看懂了芷绿的想法，“那些是老年人，这些是年轻人，他们总会对一塌糊涂的生活充满希望。”

“无论再怎么糟糕，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啊。”芷绿感叹着，“我喜欢这样弱小却仍然有自己梦想不为他人所动的人们，这是人类美好的光芒啊。”

“你真的和延芷绿很像，那位伟大的进化之母，她也是如此深爱着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生命。”盛暮凝视着芷绿，好像是在确认东西对了一般抿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