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远山在校门口谈下来了小饭店的生意，整个人开心的不得了，感觉走路都要带着风了，他给池浅月发了一个信息，问她是不是还在图书馆看书。

过了好一会儿，池浅月告诉他，自己在外面吹吹风，想冷静冷静。

池浅月的信息看得乔远山有点后背发凉，他站在图书馆门口，不知道该去哪里。

乔远山只好跟池浅月打电话，大概打到第五个的时候，池浅月终于接电话了。

“你现在在哪儿？”乔远山有点急了。

池浅月没吭声。

“你说话啊！”乔远山急得原地打转转。

池浅月还是没有吭声。

一列火车的声音从话筒里由近及远的传过来。

“你在哪？”乔远山开始本能的往校门口跑，火车的声音，火车站离这边比较远，应该不是去火车站，附近能听见火车声音的，就是对面会散步过去的那片田了，开学前他跟老乡沿着铁路线走过，想去附近看小机场的飞机来着。

听乔远山有点着急了，池浅月只好淡淡的说：“我没事，我在一个池塘边吹吹风。”

过了一会儿，乔远山果然找到了这片芦苇丛边的池塘，他跑的气喘吁吁，看见池浅月果然在岸边坐着，他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在了草地上。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池浅月回头看了看他，她的眼神有点木然，但是她确实很好奇。这是上辈子他们两个人约会的地方，但是这辈子两个人还没有一起路过过呢。

“我听见火车的声音……”乔远山说：“之前跟老乡去看飞机，从这边岔过小路，走过火车道。”

池浅月扭头往不远处看去，是了，那边是一条火车道，隔一段时间，就有一班绿皮老火车呜呜的路过，打破这块小天地的宁静。

“你怎么了？”乔远山平复了一下气息，走到池浅月身边坐下来，把她被风吹乱的刘海缚上去，柔声问道。

“没什么。”池浅月嘴里说着没什么，眼圈却红了，她叹了口气，还是转身，从书包里，翻出刚借的一本书，很老的一本书，是关于癫痫的。

看见癫痫两个字，乔远山第一反应是想起元旦那会抽了羊角风的宁馨小朋友。

浅月为什么好好的要看这本书？

乔远山没讲话，他耐心的在等池浅月开口，后者一页一页在翻着这本书，终于翻到了某一页纸，把它递到了乔远山眼前说：

“你看。”

乔远山低头一看，上面的加粗标题是一个名词：“获得性癫痫失语症”。

这些字乔远山都认识，可是堆在一起，他觉得自己有点整个人发晕，他只能磕磕巴巴的问：

“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怀疑……乔欣蕊就是这个问题。”池浅月轻声说起来：“乔欣蕊两岁多突然退化，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不光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也不知道，医生也不知道，科学家也不知道，按照一般理解，只能说她可能是自身神经发育不好，是两岁多起病的那种自闭症。”

乔远山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听池浅月继续说。

“可是我总觉得她和其他退化的孩子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乔远山心里一紧。

“别的孩子语言行为退化，过几个月干预以后就能回来，除了她，机构只有一个孩子是退化以后反弹不回来的。”池浅月顿了顿说：“那个孩子是癫痫后发作的。”

感觉这个不能做为充足证据，乔远山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什么也没有说。

池浅月擦了擦眼睛继续说：“我也有过怀疑，乔欣蕊在五岁多时候发过癫痫，那时候她刚跟着老师做了口腔这一块的训练，才有了一点起色，能啃鸡架子能啃猪尾巴……”

池浅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幸福的但是又转瞬即逝：“癫痫发了以后，第二天，她吃饭撒的到处都是，我摸了脸，脸上肌肉绷了回去，后来老师再做训练，她的能力又退回解放前了。”

乔远山心疼的把她揽在怀里，他想劝她，但是只是叹了一口气。

“我当时，就怀疑，两岁多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五岁多那会，可能是发了癫痫，我们不知道，毕竟癫痫有很多种类，有的癫痫只是单纯睡眠里嘴巴哆嗦，可能我们根本注意不到。”池浅月哽咽着说：“可是我没有证据啊，直到我今天看见这本书，你看，这前面几页，写的如果有癫痫不能打这些针……”

池浅月哭了起来：“可是两岁多的时候，她连热性惊厥都没有，她那么活泼那么聪明，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呢，就好像一个不知道芒果会过敏的人，吃了芒果……”

乔远山拍着她的背说：

“会不会是个巧合，毕竟小孩子到年龄都会打这些。其他孩子也没事啊？”

“他们对芒果……不过敏啊”池浅月说：“恰好是退化前两个月，所以我怎么能不往上面去想……只是诱发癫痫也就算了，然后，我往后翻……就翻到这里……”

池浅月哭的说不出话来。

乔远山拿起书，书上写了“获得性癫痫失语症”，以及这个病症的起因，表现，尤其是看见上面写了除了失语，还有其他的症状，尤其是单独列出来的一项：孤独症的症状。

乔远山默默回过头，他突然明白了池浅月为什么哭成这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乔欣蕊好像……已经六岁了？两岁半的事情已经不能倒回去考证，也不具有临床的意义了，只能说，池浅月为自己一直找寻不到的问题，找到了看起来是的原因。

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其他。

这个病也不能够吃药治疗，干预方法是语言训练和特殊教育，尤其是上面有一行字：

语言干预超过一年没有效果，可能终身不能说话。

乔远山别过头去。

人生有时候烦恼难过，是因为没有钱，可有时候更难过，是因为你虽然能努力赚钱，但是有再多的钱，也没有用……

一辆运货的火车低声的轰鸣着，轰隆轰隆的从他们不远处缓缓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