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元安赶着饭点回到了尚书府,坐上看着满桌的菜肴直流口水,刚要动筷,元拓便呵斥道:“今日又去哪鬼混了?”
“没去哪啊。”元安拿起筷子夹着盘中的排骨,可还没夹起就被元拓用筷子按在盘中。
“身子养好了,难道不知道应该干嘛?”元拓沉着脸质问道,元秋瑾见气氛尴尬,柔声细语道:“不如吃完饭再议?”
“就是,民以食为天嘛。”元安用蛮力将排骨夹起来,叼在嘴里啃了起来。
元拓见元安这般模样更加来气道:“你别仗着受贿案有功就可以骄傲自满,朝廷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爹,孩儿也这样觉得,所以我打算辞官。”
“什么?”
元拓听到这两个字宛如怒火中烧,起身拍着桌案怒道:“你个混账再给我说一遍。”
“我要辞官!”
“秋瑾去给为父拿戒尺过来,看我今天不打断这孽子的腿。”元拓气的浑身发抖。
“你们这是干什么呀,一家人就不能和和气气嘛。”元秋瑾起身安抚着元拓。
而元安如此表现则是有意而为之,毕竟现在以郑少秋的身份在与宁王接触,若是继续为官,免不了与宁王相见,这样一来不但会迁罪元拓,甚至会牵连整个元府。
欺瞒之罪,谁都知道会意味着什么,而且日后行事会极为不便,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想借机逼元拓吐露真相,自己的身世到底与兰妃有没有联系,想必元拓最清楚。
元安此刻依旧大口吃着肉,一脸平静像是没事发生过一般,片刻淡淡说道:“你就是打断我的腿,孩儿也要辞官,你明知我对文官不感兴趣,为何非要让我在朝中谋事呢?”
“来京都的路上,为父有没有告诉你原因?难道我费尽心思培养你,就是为了让你无所欲为?”元拓将每个字说的掷地有声。
元安轻笑一声,放下碗筷道:“爹,既然官场那般黑暗,为什么孩儿还要趟浑水,身居事外难道不好,难道孩儿某一天被人陷害,上了断头台你才开心?”
“为父让你小心谨慎没错,但也没说让你辞官啊,你若是辞官,我元府日后仕途该何去何从?”
“可孩儿若是死了怎么办?”
元秋瑾怒斥道:“元安,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嘛。”
“让我从官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子承父业?京都官宦子弟多如牛毛,每日在吟香楼花天酒地,他们为何不用从官,而我为何偏要从官。”元拓靠着椅背质问道。
元拓面目通红,被元安几句话怼的快要晕过去,无力的坐回椅子说道:“莫非你也想当个花花公子,一无是处。”
“孩儿可没说想跟他们一样,但我也有自己的活法,决不接受父母的安排。”元安摆摆手,一脸淡然。
元拓喘了几口粗气,侧头向元秋瑾说道:“你先出去,让府中的下人也走开。”
元秋瑾愣了一下点点头道:“好。”
重头戏终于来了,待所有人走后,元安开门见山道:“那本薄册,爹是有意放在床头的吧,我的身世定也不像你说的那般。”
元拓倒也是个明白人,沉声道:“你说辞官就是为了逼我说这件事?”
“不全是吧,但这件事还是应该说清楚吧。”元安伸着脖子,注视着自己老爹。
元拓思索片刻,叹息道:“没错,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你是兰氏家族的血脉,是兰妃生下孩子。”
“当年兰妃深受圣上宠幸,你诞生之时的确天生异象,圣上大喜想立你为太子,可皇后从中作梗,鼓动朝中大臣诬陷你为灾星,立天子之事便也暂且搁置了。”
元拓讲到这里叹了口虚气,随后继续说道:“一天夜晚,有个小太监将你偷偷抱出宫找到了我,说是兰妃已遭不测,让为父护你周全保兰氏血脉。”
“在此之后,我的想法便是将你培养成才,打入朝廷培养自己的势力,为你母亲报仇。”
事情的来龙去脉总算是搞清楚了,但有一点却不明白,元拓与兰妃又存在什么关系。
“爹,你为什么要帮兰妃?”
元拓望着屋外感慨道:“若是没有兰妃,岂会有元府的今天,因为姓氏的问题,我们元家一直得不到重用,自从兰妃娘娘出现后,不但打压了朝廷一众皇亲,还将我们这些背景不正的官家与寒门世子全部提拔了上来,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后宫贵妃竟有如此权势?”
“自然是没有,奈何圣上喜欢兰妃娘娘,甚至愿意听从任何意见,所以我也想不明白这样一位贤妃为何最后会被圣上亲自问斩。”元拓说到这里,很是惋惜。
片刻,目光凝视着元安道:“真相你也清楚了,还要准备辞官吗?”元拓笃定元安听闻此后,一定不会再有任何想法,毕竟事关自己的母亲。
“辞!”
元拓难以置信道:“为何?”
元安双手但在桌案上,畅然笑道:“事情既然都过去了,何必还要念念不忘呢,何况您拿的还是朝廷给的俸禄,怎么能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南晋这些年兴兴向荣,边境又固若金汤,百姓丰衣足食,如此贤君乃是当世之福,即便有过,也是功大于过。”
“你...”
元拓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兰妃亲生儿子说出的话,本以为今生还有希望看到为兰妃复仇的那天,现在想来真是可笑之极。
“逆子啊,逆子!兰氏一族能有你这样的血脉真乃家门不幸。”元拓侧着头,一脸绝望。
元安也并非是因为宁王关系才说这种话,只是自己本就是一名穿越者,恰好魂穿到了元安的身子上。
无论有多么大的仇,或是多么大的冤案,坦白来说其实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根本犯不着为此事趟这么一遭险恶的浑水。
如果皇帝是一位昏君,无论如何也会出一把力,然而事情并非如此,如今的皇帝是一位贤君,倘如南帝驾崩,谁又能有这个能力胜任?
宁王?
还是在宫中尚未成年的天子惠洪?
谁又能保证这二人继位会比南帝做的更好,这一切都是未知,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
元拓顿时寒声道:“你若是这般想法,明日便离开尚书府吧,我元拓不养闲人。”
元安回答的很干脆,莞尔一笑道:“谢谢元大人这么久的照顾,养育之恩,日后定会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