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六章(1 / 1)安东尼克劳利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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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纷扬扬,落到她的肩上,她伸手拂去肩头的雪,对小竹道:“这些便够了,走吧。”

小竹抱着红梅,衬得肌肤特别水灵。清婉看着她,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伸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蛋。

小竹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主儿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清婉收回手,背在身后,道:“没什么,突然想起一个朋友。她比你大一些,也更好看一些,她一笑起来,也像你一样,天真无邪,只可惜......”

“可惜什么?”小竹问道,主子看上去好像有点难过。

“没什么。”清婉缓步朝园外走去,她今日怎么突然就和她说起了这些。

前方忽传来了一阵女子的求饶声,听上去十分的痛苦和凄惨。

清婉疑惑地寻着声音走去,看见一个穿着宫女服的小姑娘正趴在长椅上,被施以杖刑。她站的远远的,隐隐能看见那小姑娘的下半身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许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宫女得罪了自己的主子吧。

清婉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欲转身离开,忽然想起什么,问了一句:“前面的宫里住的是哪个妃嫔?”

“前面是墨阳宫,是已故孝英纯皇后的寝宫,空了好多年了。”

清婉这才想起,原来是母亲的寝宫,这么多年没有人住,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繁华,看上去有些破旧了。

“那为何他们会在母亲的寝宫外,杖刑宫女呢?”

小竹皱了皱眉,说道:“郡主有所不知,这墨阳宫,乃是禁地,奴婢刚入宫第一天,宫里带奴婢的嬷嬷便告诫奴婢们,这宫里头,有两处禁地,一处是墨阳宫,一处是成安殿,若是有哪个不懂事的奴才不小心进了,一律杖刑五十。看那丫头的模样,想必应该是哪个宫里新来的吧。”

杖刑五十......这一顿乱棍打下去,岂不是形同死罪。

墨阳宫与成安殿,一处是母亲生前的寝宫,一处是母亲自刎的地方。原先她只听说,母亲死后,成安殿便被封了,大臣们上朝的地方也改到了成和殿,却没想到,苏淮在用这种血淋淋的方式,去怀念她的母亲。

她忽然觉得有些讽刺。

雪越下越大了,小竹冻得身子发颤,清婉却仍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湛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主儿,我们回去吧。”她小声催促道。

雪地里,一个穿着碧绿色长袍的少年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对着那些行刑的太监大喊住手,见没有人理会他,他一急,就要上手去拦。身后跟着的小仆人慌张地制止他。

清婉皱了皱眉,问道:“那个人是谁?”

小竹似被眼前一幕吓到了,道:“那是二皇子。主儿,我们快走吧,不要管这些事情。”

苏景光?清婉对自己的这个弟弟倒是没什么印象,小的时候,她与母亲和苏淮待的时间要长一些,虽说是姐弟,却从来没有待在一起玩过,她对苏景光唯一的印象,好像就是每次宫里举办宴席的时候,他的座位与她挨着,她是个窝里横,宫里的小孩都怕她,他见了她,除了恭恭敬敬地叫一声长姐,便没有其他的话了。

“我们先回去,你让王公公去打听打听,那个宫女是二皇子的什么人。”

清婉回到书房里,解下斗篷,屋子里的银碳烧的噼里啪啦响,很暖和。她看到桌上放着一个八宝糖盒。

是锦芳斋的糖盒,清婉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小的时候最喜欢吃锦芳斋的糖糕,可母亲总说,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她只好去缠着阁老,让他每天从宫外偷偷带一点进来给她。

“老师来过了?”清婉转头问正在拨碳火的小太监,眉眼间带着笑。

小太监点了点头,又说:“阁老方才在正殿见过陛下,顺道过来坐了一会。”

清婉笑了笑,有几分无奈,也只有张廷还把她当小孩子来哄。又瞥见书案上放着几张新描的字帖,写的还是《滕王阁序》。

小太监见清婉面露疑惑,又道:“对了,阁老还给主儿写了几副字帖,吩咐主儿没事多练练字。”

清婉面上有几分挂不住,她昨天闲来无事写了半篇《滕王阁序》,忘了收起来,那运笔,丑到神仙都不认识,方才定是叫他瞧见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有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吗,就是后来去了王府,她在张老先生的私塾里念书,每回考完试,成绩还没出来,她就能收到他千里迢迢送来的书信,语重心长地劝告她要专心读书。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不喜欢读书,她这人天生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从前在国子监,别的小孩背十几天都背不下来的书,她看一两遍就能记住了。可正因如此,过去那些痛苦的记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清晰地占据着她的脑海,渐渐的让她对一切事物都失去了兴趣。

“老师可有说找我有什么事?”

小太监摇了摇头,道:“阁老就说来看看主儿。”

清婉的嘴角露出丝浅笑,他平日里要处理那么多政务,往后还要教她读书,跑这一趟过来,就为了送个糖盒......

去打听消息的王公公很快就回来了,清婉在墨阳宫外看到的那个宫女,是皇后娘娘前阵子,给二皇子安排的通房丫头。听说人长的十分俏丽,二皇子可喜欢她了。今早却不知怎么的,无意闯进了墨阳宫,被长春街的侍卫瞧见了,当即抓了起来,一顿暴打。

二皇子听闻消息赶到时,那丫头下半身已被打成了残废,执棍的奴才却依旧不肯停,说什么都要把剩下的二十棍打完,二皇子一急,竟奋不顾身地挡了上去,当即挨了一棍子。

二皇子这般阻拦,那几个奴才也没了法子,总不能真的让二皇子挨个二十棍,无奈之下,只好将事情禀告给了皇后,皇后心疼自己儿子,说什么都不让再打了,几个奴才面面相觑,都不敢违反皇令,一出凤阳宫,便把事情传到了皇上耳朵里。

清婉一边临着字帖,一边听王公公讲着,小竹在一旁磨着墨,时不时打量主子的脸色。

“你觉得,陛下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她把写好的一张字,放到一边。

王公公想了想,说道:“奴才觉得,陛下应该不会为了一个通房丫头,生二皇子的气吧?”

清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觉得,陛下会容忍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不惜拉着中宫皇后,一起违抗他的命令吗?我猜,二皇子到了陛下跟前,还会觉得这条规矩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

她也觉得挺不讲道理的,不过说到头来,又与她何干呢?

婴州四大部的使节到达帝京时,清婉正在靠在太师椅上专注地擦拭着一把长剑。

这把剑名叫玄天剑,是夏暝出征前,清婉特地向他讨要来的礼物,就当是回报她的举荐之恩。

清婉原先也有一把长剑,也是她在生辰的时候,向夏暝讨要来的。不过,她刚学剑术那会,蛮力大,又不懂得控制,那把剑磨损的很快,后来,还被她拿来砍树,没砍几次就断了。

她一直觉得夏暝拿了赝品来糊弄她,他却嘲笑她不会用。

“郡主,您这把剑真漂亮。”小竹端来了热茶。

清婉欣赏着被她擦得亮铮铮的宝剑,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那是。对了,二皇子回去了吗?”

小竹点了点头,“回去了,大约是昨夜子时末回去的。奴婢听守夜的太监说,二皇子跪在雪地里,全身都冻僵了,陛下让他回去的时候,他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是被侍卫给背回去的。”

清婉挥舞着长剑,面上看不出一丝同情。

不出她所料,昨日苏淮听说了在墨阳宫发生的事情,怒气冲冲地召见了苏景光,原本也就挨几句骂的事,谁知苏景光竟出言不逊,顶撞陛下与孝英纯皇后,言语中颇有指责父皇昏庸,执迷不悟的意思。

苏淮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或者说,他的性格,太过优柔寡断,本就不适合成为一个帝王。可苏景光的话,实实在在触及到了他的逆鳞。

“成大事者,可不能拘泥于儿女情长。”清婉莫名感叹道。

小竹想了想,说道:“可奴婢似乎听说,咱们陛下也是个痴情种呢。当年孝英纯皇后还在的时候,可是宠冠六宫,陛下为了她连续十年都没有再选秀,主儿您说,这还不算拘泥于儿女情长吗?”

是的,苏淮当年为了她母亲的痴情,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就是后来母亲被人诬陷与舅舅合谋造反,苏淮也从未舍得伤她一分一毫。

清婉生性是看不上这些情情爱爱的,可她又何尝不是因苏淮对母亲的宠爱,才获得今日的一切。

清婉取过剑鞘,将利剑收起,道:“你去外头打听打听,宴会结束了没有。”

鸿胪寺为迎接婴州使节,特在香叶猎场设了一场丰盛的宴会。清婉不喜热闹,便打算等宴会结束后再召见使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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