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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手续之类的东西也是在女孩确实无论怎么讲,至少来说,陆心蕾在这一个月是能找到地方来落脚的了。

对于一个还在读书的女孩来说考虑这种东西听起来总有一些无奈,但事实确实如此,这个理由也是推动她同意那份被那个女人签下名字的合同的主因。

她确实需要找一个地方住下来,个学年她的选择是包宿的假期工,而现在她在做的事,相对来说和打工也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是在打工内容和合同细节等方面出现了一些微妙的不同而已。

作为正规俱乐部,CRG的配套设施无论怎么说都是合格的,哪怕是在青训队伍的基地里,也能做到给每一个选手一个单间作为其生活起居的空间——即便这样还能空出几乎一半的房间。

兼职管理基地的海子明曾经数次表达过想要把这些房间对外租做酒店来创收,但是财大气粗的CRG并不需要为了这一部分的收入来寒碜自己,这个提案直到最后也没有落到实处。

这也就让女孩直接或者间接地得到了远超自己预期的待遇:她成了基地生活区宿舍楼顶层的唯一一个住户。

这个“唯一”和临近年关,基地人烟稀少没有什么直接联系,据领着她打开房门的阿姨介绍,这个顶层确实没有什么人会来住——除非有外来的客人,而且特意指定顶楼房间。

“这里的房间是按宾馆单间布置的,”比陆心蕾高半个头,体格明显也更加强健的阿姨替女孩把她的行李拎进了房间,“要说的话这里其实是客房,这里打游戏的年轻人一般没这个待遇的。”

陆心蕾一开始还想要坚持自己拎包,但看去就蛮喜欢小孩子的阿姨在电梯门口就不由分说地从陆心蕾手里抢过了她的行李箱:

“不过女娃吗,有点照顾也是应该的。”

女孩眨了眨眼睛,也没有得了便宜卖乖的理由。

独自一人占一整个楼层还是相当有排面的,虽然普通的女孩可能会因为夜间时分无可避免的空荡感和孤独感产生不适,但这对于陆心蕾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也就意味着完全没有问题,而且,在空气质量较好的夜间,女孩从这座高达八层的,毫无意义地辉煌堂正的宿舍楼的顶楼还可以远远地看到很多东西。

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没有什么值得专门提起的,时间也就这样在无言之间向前滚动了几个大刻度。

到了真正临近年关的时候,整个基地里除了维持建筑基本运转和日常维护,家住附近的大叔大娘之外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了。

毕竟,虽然在现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中年味其实已经很淡了,但是对于乡土情怀浓重的中国人来说,能够在这个时节平安回到家乡依然是一年到底最基本的目标。

哪怕是那些在聊天的时候宣称“今年绝对不回去”的网瘾少年,在来自家人一通急过一通的电话之后也一个一个地选择了踏返乡的列车。

唯独异类一样的陆心蕾依然留在这里。

在基地的职员队员走光之前,至少从外貌看是一个精致乖巧的女孩的她,在这些就颇有些社会风气的爷们堆里看去格格不入;而在这些人离开之后,从始至终都只收到过一条“不回来吗”的短信的她也就更加地格格不入了。

不过也没人会因为这一点而产生无法接受的心理,谁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大爷大妈们并不是什么固执到难以交流的对象,尤其是对这些中老年人态度相当亲切的她来说,在这半个月里几乎是独自也收到了不少来自他们的关怀。

而且就女孩比起实际年龄还要更显低龄的外貌也让她规避了很多这个年龄段人挂在嘴边的“结婚了吗”系列问题。

虽然在被问到“不回家里吗”和“家里出了什么事吗”的时候,女孩总是语焉不详,但是她眼中难免流露出的负面情绪还是让他们也难免会想一些有的没的。

一来二去之下,在这些爷爷奶奶辈的交流圈子也就逐渐地传开了五六个堪称波澜壮阔的家庭伦理剧本,主题涵盖了兄弟阋墙,狗屁倒灶,贵圈真乱——但这对于这些剧本中央的女孩来说并不重要,她也确实不在意这一点。

所以总的来说,这一段时间还是颇为可以说得过去的,只要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而在日历撕到年三十的那一天,看着确实已经空无一人的整个基地,她才叹出了那口已经藏了很久的叹息。

信息时代往往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给人狠狠一击,它会给人一种虚假的满足感,让人认为自己并不孤单,随后在这个人已经深陷其中的时候把空无一人的周围展示给人。

这种突然的孤单感会击穿屏幕,斩断网线,屏蔽信号,让人所有的逃避都无济于事,它就喜欢这样不可阻挡地戏耍着那些内心柔软的人,看着他或者她徘徊叹息又无所适从,直到它心满意足后才会自然地消退。

人类无论怎么坚强,说到底还是社会动物,在马斯洛的需求层次塔顶端的需求总是与社会,或者至少集体有关的,离开了这些,人大概只能扁平地活着。

她就这样坐在基地门口的台阶断断续续地思考着,面对这样的孤独感,就连那个男人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在他的一生中,几乎无论何时都能在身边找到可以倾诉的兄弟。想不到方法来化解或者至少减轻这种负面感情的他甚至自己也被这种孤单的感觉感染了。

虽然并不是完全没有能够联系的人,但是她们也都离自己太远了,网络时代的通讯方式能够带来虚假的安慰感,但对于感情细腻的人来说,冰冷的屏幕并不能解决真正的孤独。

不过继续这样浪费时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样的想法已经在女孩的脑海中盘桓了几个小时,从她开始坐在这里就是如此。她的理性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继续发呆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但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地拒绝行动。

握在手里的手机响动了几次消息提示音,这些大部分来自室友的的关心女孩大抵都以报喜不报忧的方法讲了过去——没必要让她们白操心。

这样的无所事事一直持续到太阳几乎下山,阴历旧年的最后一天也即将迎来结束,正当女孩准备最后集结一次力量从台阶站起来的时候,来自远方的发动机声驱散了她心中已经有些无聊了的孤独。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声音,但确实给了女孩一个能够站起来的动力。陆心蕾趁着思考被噪音打断,顺便站了起来,水平面较低的视线这才得以跨过阻挡着自己的栏杆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即将没入地平线的太阳依然保留着它的威力,虽然在冬日的它不似夏日那样宏大,但也足够让女孩的眼睛本能地眯起来——这也让她没有看清从太阳的方向奔来的载具。

这个影子沿着道路逐渐奔向女孩的方向,从她的角度来看就像是仿佛从太阳之中奔来,这样堪称完美的构图布景也让她原本打算直接回到基地的行动慢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对方。

虽然可能只是一个路人,但能够在这个场景下见到也不得不说是缘分——更何况根本见不到面,这辆车只会从自己的面前掠过,随后就回如同宇宙中匆匆打了个照面的两颗彗星一样再不相见。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这颗“彗星”却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准确说,是在TDG基地的门口停了下来。

现在不应该有人来的,女孩搜索了一下自己的印象,基地里最后一个离开的人说她只要蹲好就可以了,如果有人会在这几天因公赶来的话她没有理由不知情。

可能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吧。想到这里的女孩拍了拍自己因为久坐而发皱的衣服,迎了去——而随后她就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在外面?”从驾驶座推开车门走出来的男人摘下眼镜,表情有些不解,“不冷吗?”

“还好,衣服够厚。”女孩把自己已经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揣在口袋里,面对这个男人总觉得有些无话可说,“您跑这里来干什么。”

好像是从太阳之中来到这里的男人大概看了两眼女孩的衣着,也没有多说什么:“过年啊。”

他把这件事说得好像是“吃晚饭”一样天经地义。

“不应该吧,”虽然女孩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个圈内统称“A神”的男人报以更加尊重的态度,但是现在这件事未免过于奇怪,“过年不应该陪家人吗?您怎么……”

“和你的理由差不多,可能也差很多。”男人并没有走近女孩,而是保持着一个让对方可以随时转身逃离的距离,他当然也知道自己现在赶来这件事着实有些不正常。

“我那边的情况也很……特殊,”男人思考了一下应该怎样在不踩对方雷的前提下讲明情况,“总之,我现在在年三十跑来跑去也确实没人能管我,换个地方过年也并无不可。”

“那……也没必要来这里吧。”

“你不是说你这里没问题吗。”男人用问句回答了女孩的疑问,“但我觉得可能不会没问题。”

陆心蕾想了一想,在前两天她确实收到了郎光南“在那边有没有别人,有问题吗”的消息,但当时她回复的是“没关系,不只有我一个人”……

啊,可能是自己失算了。

“我问了一下明子,他说今年除了你没人留下来——”男人把话说了一半,随后摊了摊手,转身关了车门。

说谎的小孩子往往会栽在和自己的说法不同的证词下面,而再过一个月就总不能再称之为小孩子的陆心蕾却又在这面犯了失误。虽然在当时说语焉不详地回复一句“我这里没问题”应该就能免除今天的情况,但那时可能是鬼迷心窍,面对这个男人无法控制地撒了一个小谎。

不过事情已经这样子了,那除了走一步看一步也没有别的办法,女孩也就默默地接受了对方不直接拆穿谎言的好意,准备等待男人走进基地大门。

但是对方似乎并没有直接进门的打算,他走到汽车的尾部打开了后备箱,随后从后备箱里搬出了一个体积不算小的纸箱。

“这是……”女孩忍不住发问。

“烟花爆竹。”郎光南言简意赅。

“我原本住的那里在市区环路内,不准放鞭炮,但我还是觉得不听听响动就没有年味。”男人手里的箱子已经挤占了很多的空间,而陆心蕾看着男人抱着一箱东西有点腾不出手也就走了去踮脚关了后备箱门——天知道这款车的后备箱盖为什么要开得这么高。

“这里算是可以放鞭炮的地方吗?”虽然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星期,但说实话女孩甚至不清楚这里到底是在通州市的哪个位置。

“应该是的,当时选址的时候就选的很偏,”郎光南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在道谢,“政策没变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没问题了。”能有一个人来和自己讲话这件事已经将女孩内心,束缚住她手脚的各种负面情绪驱散了大半,“那今天晚?”

“首先干点其他事吧,”男人想了想,在女孩身前走了楼梯,把手中的箱子放在了地,又回到汽车尾部再次打开了后备箱——这难免让陆心蕾有些尴尬,“临过年这两天基地里没什么别的人,有些事那些大叔大妈也不会替我们整。”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后备箱里抱出另一个,看去比一个小一圈的纸箱,这个箱子足够让他单手控制住,所以他也就有了空闲自己关后备厢门,没有让陆心蕾再尴尬一次:

“先从这种事开始吧,”男人把第二个箱子放在另一个装着爆竹的纸箱旁边,“虽然按照惯例,年二八就该干这事了……不过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老天爷应该会通融我们两个这种情况的。”

陆心蕾走到他身后,能够看到在小箱子里冒出头来的,大小不一卷成纸卷的春联,配合旁边的一箱……

——她突然地感受到了一点点过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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