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石青将视频画面调回了之前顾昀和莫向楠密谋除掉容瑾的片段，并从黑色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准备录制，但却发现手机的镜头里扫到的四周是一片电信号故障的雪花。

她求助地望向尘小七。

“你看看你这是想干什么？”尘小七饶有兴致地挑着眉看着石青，乐呵呵地问：“你还以为低维世界的手机镜头这么能耐了，能拍到高维世界的时间了？”

“那么，这怎么办啊？”石青焦急起来，乌黑的眸子在火红的橘色掩映下闪烁着，问：“我们明明知道了真相，但要怎么告诉警察呢？”

“我之前说了，时空旅行守则......”

“可是，容瑾是我们的朋友。”

“你这说的就好像我不把容瑾当成朋友一样。”尘小七轻叹道：“好吧，我会想办法的。”

“我们找找线索，一定有什么东西过去存在，现在也存在着，还能证明他们的罪证的。”石青恍然想：自己这是真的准备要证明自己长达十多年的好友莫向楠是杀人犯的同谋吗？

“当然。”尘小七点点头。

2

离开时间的高维视角后，尘小七和石青回到了外白渡桥上。

冬夜的寒风突起，石青嘴里吐出的气冒起了白烟，额前的凉意这让她感到自己回到了现实之中。

她记得筱朵儿遇害的那天晚上，在派出所外，莫向楠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和自己交谈。

他一直都是这么自私的吗？不把他在意的人命当命吗？无辜的筱朵儿被他们害死了，容瑾受尽他们欺辱，还要为他们背黑锅？

石青还记得那天晚上莫向楠一味贬低容瑾的为人。

她突然觉得，卢俊浩的家人又没有急性白血病病史，但卢俊浩在入职MO集团后不久就突然罹患急性白血病，他这病说不定就是在MO集团这种没有良心、不把人当人的企业里给累出来的。

一个小职员为工作流的汗没人会记得，但在无数小职员之上的总裁的荣耀，却能拼凑成一本为世人趋之若鹜的自传，但人们却总说，伟大的从来都不是梦想成真的结果，而是追求梦想的过程。

石青沉重地问：“容瑾的问询还没结束吗？”

尘小七屏息凝神，仔细追踪着电信号，直达目标派出所问询室的监控，转而答道：“快结束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

“不是我，是小貔貅，也就是‘你’，不是今天一整天都吵着要见容瑾？”石青解释道。

“小貔貅才不是我。”尘小七惺惺作态。

“刚刚是谁说的，小貔貅就是你的？没有你的允许还不能抱抱小貔貅？”石青定了定神，问：“我们刚刚那里看下来，似乎容瑾都没什么朋友，我们要不一会儿去派出所接容瑾，就像朋友那样？”

“可是他拿我们当朋友吗？连个忙都不肯帮。”尘小七故作不满。

“你那是让他和‘命运’对抗，他都不认识‘命运’，无冤无仇的，凭什么要他以死相博？”石青替容瑾解释：“他在这个世界还有母亲要赡养。”

“所以他更要以死相博啊！”尘小七说：“如果‘命运’赢了，他的母亲就会葬身于这个世界的火海。”

石青一时语塞，她心想：要说报仇，尘小七为了他的族人，我为了我的父母，都与命运不共戴天，但容瑾只是为了他的母亲，他会这么做吗？凭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带着他的母亲远走高飞，避开“命运”，毕竟这个世界似乎对他过于不公，在这个世界里他也几乎不再有羁绊，要让他为了这个世界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会愿意吗？

尘小七意识到石青的情绪低落，便缓和起气氛来，突然委屈地模仿着小貔貅的声音说：“石青姐姐，我小时候也很可怜，因为长得奇怪，所以也没有朋友，就和容瑾一样可怜……”

“你省省吧。”石青推开了他，并转移了话题：“对于顾昀和莫向楠，我们得好好找找能证明他们罪证的线索。”

尘小七正了正色，分析道：“我想，顾昀为了达到侵吞那个基金资产的目的，肯定还会有其他动作的。”

3

“谢谢你们来接我。”容瑾的声音似和煦春风，浸润在这漫漫冬夜之中。

他没想到问询结束后，会在派出所外看到尘小七、石青和小貔貅。他的视线在他们三个身上一一扫过，欣喜地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容瑾穿着一身黑色的冬季加厚羽绒服，羽绒服的翻帽领上是一大片雪白的仿兔毛，看上去柔软而光滑。

“哥哥！哥哥！”小貔貅飞也似地脱离了石青的怀抱，钻入了容瑾怀里，跳入了那一大片仿兔毛的海洋里“游泳”。

容瑾有些拘谨，似乎知道石青心里又似打翻了的醋缸，便对石青露出了歉意的笑容。他的身后是派出所大厅的白炽灯光，冰冷而陌生，但容瑾的微笑却似这条街上唯一的色彩。

石青无奈地解释：“小貔貅一直说要见你，所以我们就来了。”

“我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们，我真的没想到你们会来。”容瑾转而问：“大家都吃过晚饭了吗？”

“吃了。”尘小七摆了摆手，并问：“你今晚回哪儿？”

“我还是回自己家，我没想到今天会被叫走问询，家里的机器人坏了，我得快些回去给植物浇水。”容瑾似乎想起了那些植物，眼里掠过莞尔的温柔。

“上次真的多谢你。”容瑾突然对尘小七说：“之前在石律师家我都没有及时向你道谢。”

“不要紧的啦。”尘小七拍了拍容瑾的肩膀。

“我真的不知何以为报，多亏你救了我，治愈了我的伤，并把我安排到公寓幻境里，还让这么可爱的小貔貅来陪我，我才能活下来。”容瑾轻柔地抚着怀里的小貔貅。

“你们刚刚说的公寓幻境是怎么回事？”石青知道在超能力者面前要不懂就问，不耻下问，不然完全听不明白。

“是我的能力之一，我能够模仿‘情感’的能力，制造一个思维幻境的虚拟空间，然后把人‘丢’进去。”尘小七突然笑了起来，回答：“我可没这个能力随随便便就在这个世界租个高档公寓，还要确保整个房间里没有尖锐的物体，避免住户想不开。”

“你说什么呢？”石青打了一下尘小七的胳膊，觉得尘小七的那句‘避免住户想不开’的玩笑开过头了。

尘小七也发现容瑾听完后的脸色不太好，便收起了笑容，并问容瑾：“筱国庆那帮人对你做的事，你怎么和警察说的？”

“对啊，他们那是故意伤害致人重伤！”石青补充道：“我可以帮你！”

“算了，尘小七用他的能力治好了我的伤，也没留下什么证据。”容瑾淡淡地说：“不要紧的。”

“这怎么行？”石青最看不得老实人被欺负，对尘小七说：“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你那天救他的时候，他家的先锋型机器人的后台数据是开着的，就是说容瑾被那群人殴打的画面全都被拍下来了？”

“不用，真的不用。”容瑾进一步解释道：“石律师，你别难为尘小七，时空旅行守则要求他必须按照我们这个世界的规则办事，何况，筱爸爸是我妻子的父亲，朵儿肯定不希望看到我把她的父亲送到监狱里去。”

石青有点明白容瑾的心理，她自己也时不时会对卢俊浩的家人动这种恻隐之心，但这样难免让人觉得容瑾没有骨气，人善被人欺。

“你们都早点回家休息吧，这么晚了。”容瑾向尘小七和石青道别，他转而对自己怀里的小貔貅说：“小貔貅，我把你还给石青姐姐了，好吗？”

“不好，我要和哥哥回家，一起睡觉。”小貔貅童言无忌，尘小七听了只觉得自己的硬汉形象怕是要被这只娃娃给毁了。

石青故作失落地拽了拽小貔貅的小圆手，问：“啊？你不要姐姐了？”

小貔貅回过头来，“布灵布灵”地睁着大眼睛，无辜地说：“姐姐，我再去哥哥家玩一天，明天回来，好不好？”

石青没有再作挽留，容瑾则向石青再三道歉。

这番交谈下来，石青大约是明白了容瑾身上散发的那股吸引人的魔力，她真不知道没有“雪焰”护体时，容瑾是怎么委曲求全从而在这个艰险的世界里自保度日的？

容瑾抱着小貔貅离开后，尘小七对石青说：“走了，我们也回家。”

尘小七走在前头，两手插在白色羽绒服的口袋里，石青则跟在他身后问：“小貔貅也是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容瑾呢？”

“你不是也挺喜欢他的？”尘小七低着头，有意无意地踢着路上的落叶。

“我不是喜欢他，只是比较.....”石青顿了顿，低语：“我只是比较同情他。”

石青一直没有当面对容瑾说出“同情”二字，因为她觉得，像是容瑾这般处境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可怜自己，他们需要的是真真切切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帮助。

4

“师傅，对莫向楠家的搜查令下来了。”高扬将搜查令交到了陈国安手里。

陈国安刚刚送走容瑾，接过敲着红章的搜查令，心想：也许很快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