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胡安家族的地下城，终日弥漫着不见天日的酸臭气味，仿佛回到了18世纪巴黎的一个永恒夏夜。

暗夜的蒸汽遮蔽街道，并在一切活物和死物之上镀了一层了无生气的灰。

蒸汽里，能够看到黑金机器人士兵身上亮着醒目的红灯，他们正引领着身边影影绰绰的新纪元人类宾客前往成人娱乐场所。

地下城的街道围绕直通地表的垂直电梯而建，垂直电梯之畔便是曾关押过裔榕的监舍。监舍呈金字塔型，矗立于似岩浆般暗红的雾气之中，仿佛时时刻刻蒸腾着热浪。

胡安作为家族首领，镇守于金字塔的顶端。他身着黑色长袍，眼大如铜铃，眼神里泛着绿褐色的翡翠玛瑙之光，那是与猫头鹰与雕鸮——属于暗夜的生物——基因糅合后的成色。胡安的两颊蓄着络腮胡，手指上戴满了珠光宝气的戒指。

胡安至今一直未成婚，他准备待自己面见永恒后，让自己的弟弟胡利安继承家族的地下城。

此刻，胡安正在自家宅邸内收看“深夜脱口秀”，此次脱口秀的主题正是关于新纪元人类的最强武器——“裔榕”。

2

脱口秀的主持人茜倩是一名肤色古铜、双眼湖蓝的美丽女子，她一身深V领的墨绿紧身长裙，同身边的两位嘉宾围坐在玻璃桌边，身后是玫红色调的渐变玻璃背景墙。

茜倩念起了开场白：“对于‘一个底层资产竟然成了我们新纪元人类的最强武器’，我知道大家都有各自的看法，相信今天请到的两位嘉宾，能对此谈谈他们与众不同的看法。”茜倩转而介绍起身边的男嘉宾道：“史密斯先生是罗氏家族的著名社会法学家。”茜倩又介绍身旁的女嘉宾道：“佩华，小时候在罗氏家族长大，精通科技，后随父母旅居格尔勒家族，现于水下的亚特兰蒂斯——乌苏尔家族定居，从事影视工作。”

两位嘉宾向观众问好后，茜倩问两个嘉宾道：“你们对于从人类动物园走出的底层资产，摇身一变成了新纪元人类的标榜，是怎么看的呢？”

“首先，一个本质的问题没有改变，底层资产是物，武器也是物。”男嘉宾史密斯长着鹰钩鼻，穿着绛蓝色的西装，内搭棕褐色领带，他继续评论道：“‘裔榕’始终是物，无论是作为最强武器，还是别的身份属性，都不会改变底层资产是‘物’的法律属性，我认为坚守住这一点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女嘉宾佩华则评价道：“对我这样在三大家族都留下过足迹的人来说，这没什么值得惊奇的，因为所有一切的根源都在于唯基因论。”她穿着黑色的宽松亮片裙，长发染成了金色，浓妆艳抹地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史密斯点头附和道：“底层资产若要想成为新纪元人类，或者想要和我们平等地生活在一起，而不是在‘乌合之众’里自生自灭，就必须拥有优良的基因，什么是优良的基因，要不就是聪明，要不就是漂亮，要不就是既聪明又漂亮。”

“不过，裔榕作为底层资产能跃升为我们的最强武器，全部是基因的奇迹，但这不代表他将来会对我们构成威胁。”佩华摆了摆手，说：“四大家族对他接触生命能量实行严格管控，所以有一点我必须在这里强调，那就是‘裔榕’是武器，不是威胁。”

“好的。”主持人茜倩转而介绍道：“现在，‘裔榕’即将作为‘为新纪元人类立下赫赫战功的最强武器’在各大家族巡展，这会对我们新纪元人类在星际捕食者联盟中的地位产生影响吗？”

“影响势必是有的。”史密斯顿了顿，继续解释：“首先，裔榕是格尔勒家族的资产，不属于其他家族，最强武器的出现对新纪元人类内部的武力平衡......”

佩华打断道：“主持人让我们说的是星际捕食者联盟，不是我们内部。”

“如果是星际捕食者联盟的话，现在很难说这个影响是好是坏。”史密斯面露难色，道：“我们都知道，因为裔榕的出现，星际捕食者联盟宣布即将召开紧急内部会议，届时格尔勒殿下会代表我们出席，我想到时候我们才会知道，这个最强武器对我们在联盟中地位的影响。”

茜倩补充道：“裔榕改造了‘丼’星的构造，但是，我们都知道，星际捕食者联盟崇尚宇宙中天体的重力平衡，最强武器对‘丼’星的改造触碰到了联盟的核心利益。”

佩华指出：“虽然是这样，但我们不能因为联盟的威逼利诱就销毁这样一个强大的武器，而是必须巧妙地在联盟里寻求一种新的平衡。”

“好的，在进一步讨论这个严肃的话题之前，我们先聊点轻松的事情。”茜倩倾身问身旁的两位嘉宾道：“你们之前有没有接触过最强武器吗？”

男嘉宾史密斯低头看着自己安放在玻璃桌上的双手，做作地轻声说：“我其实之前在格尔勒家族的‘人类动物园’拜访过他。”

“夜访还是日访？”佩华问。

“都有。”史密斯的这话一出，语惊四座，“深夜脱口秀”的导播切入了“众人惊呼”的音效。

佩华听罢，故意压低声音问茜倩：“这个话题我们能深入吗？”

茜倩笑答：“这是深夜节目，小孩儿都去睡觉了，但说无妨。”

佩华转而笑嘻嘻地问史密斯：“怎么样？我是说‘裔榕’是不是真的像传说的那样‘技艺超群，让人欲罢不能’啊？”

男嘉宾低着头，竖了个拇指，似乎有些害羞起来。

“这么极品？！”女嘉宾转而皱起了眉，问：“不对，我听说人类动物园里的住客提供服务时都是睡着的？”

“其实不是，人类动物园在我们拜访之前……”史密斯故意放慢语速，像是在回忆，道：“我是在好久之前去的，我记得，人类动物园在夜访前，会给被夜访的住客喝‘牛奶’，这其实是一种干扰意识和记忆形成的试剂，从而确保我们在夜访他们时，他们会因为意识被干扰而易于掌控，而且不会对一夜的云雨形成任何记忆，但又能给到访客正常的…...呃……正常的‘反应’，你们懂的。”

“这些我都知道。”矮胖女嘉宾划了重点：“但你刚刚说‘他们’？”

导播随之切入了全场哄笑的音效。

男嘉宾脸都红了，回答：“是啦，我是去过不止一次，但我是去做社会学调研的。”

佩华捂着嘴左顾右盼地低声说：“不要看‘人类动物园’里的这些人白天衣着光鲜亮丽，大人们还带着小孩去看他们的汇报演出，是这般才华横溢，但其实是做这种勾当的？啧啧啧……”佩华的眉眼皱在一起，看上去很鄙夷的样子。

“表面的靓丽并不代表内心的纯洁，表面的丑恶也不代表内在的龌龊。”茜倩总结道：“最强武器究竟是新纪元人类的保护伞还是威胁，广告之后，我们马上回来。”

3

天空堡垒罗氏家族的实验室里，培养皿中混浊的黄绿色液体翻滚着。

金粉的头发一闪，一身黑衣掠过，旋即，一张面孔从培养皿里上浮而出。

那张面孔失了苍白的男性妆容，显得娇嫩红润。

她的双眸紧闭，闪烁着荧光的红唇大张着，呼吸着培养皿外新鲜的空气。

黄绿色的液体从她的脸上逐渐剥离，露出了她的真容。

原来，褪去一切伪装，未施一丝粉黛的罗宾，其实是一名女子。

她睁开双眸，瞳仁里竟也闪烁着荧光，似暗夜的精灵。

眸中的神采重新聚焦后，罗宾从培养皿内一跃而出，步入培养皿左侧的浴室，在氤氲的蒸汽淋浴中，洗净如初生的婴儿般遍布她全身的混浊黏液。

待罗宾从浴室走出时，培养皿所在的实验室点亮了灯光。

那是一个类似于比邻星苍海家族模拟室的房间，四周的墙壁似鱼鳞般贴满了能够释放生命能量的银灰色贴片。

罗宾此刻已恢复了一身肃穆的飒爽男装，脸颊苍劲刚毅，下颚线硬朗，肤色白皙，瞳仁里见不得丝毫荧光，而是一汪碧波荡漾的湖蓝，金粉的头发抹着发胶，油光锃亮，嘴唇则是完美的红粉颜色，恰似一个唇红齿白的白面小生。

“总指挥，格尔勒对裔榕的计划有变，‘丼’星人......”

“我知道，一切都正合我意。”罗宾打断了“雪焰”，并问：“异能者军队能赶上‘禅让仪式’前夜吧？”

“雪焰”答道：“您放心，一定可以。”

“很好。”罗宾一抬手，吩咐道：“开始模拟。”

他的话音刚落，贴片中几艘等比例缩小的星际战舰便鱼贯而出。罗宾一挥右手，一道冷冽如刀刃般的风便落在了右侧的战舰群上，战舰就像切水果一般被拦腰斩断，炸毁消逝。

其余几艘战舰对向他扫射，罗宾用左手操控空气遮挡，并再挥右手，锋利的空气波将那些战舰一一击落。

尘埃落定后，他拍了拍手掌里的灰烬，对“雪焰”道：“执行计划的第二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