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裔榕在在筋骨寸断的疼痛中醒来时,发现天色尤明。
他的头顶上,林荫的树冠影影绰绰,像是死神挥舞的爪牙,阳光刺眼地令人眩晕。
片刻,他才想起来,赵嵩夫人的赤色马一骑绝尘,自己则被赵嵩夫人拖行,脖子被项圈绳索扼住,一路上只能双手拽着项圈,乞求呼吸和一线生机。
他记得赵嵩夫人曾逼迫他杀死一个孕妇——那是一个可怜的慌不择路的底层资产,从裔榕的身前跑过时,被绊倒,摔倒在了裔榕的身上。孕妇的重量沉重地落在裔榕薄薄的腹腔上,让裔榕一时怀疑自己的肋骨被压断了。
裔榕记得那个孕妇的胳膊上中了枪,鲜血横流,她正在裔榕的身上艰难地向前爬行,似是想要逃跑,她无声地大张着嘴,像是在尖叫,但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我给你个机会,这孕妇可是个大福利。”赵嵩夫人旁若无人地跳下了马,她拿出枪来,正准备扔给裔榕,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闪,又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扔在了裔榕身边的地上,笑道:“可不能给你枪,看看你现在的眼睛,鬼都知道,你想把我给杀了。”
裔榕看到孕妇的羊水破了,血沾湿了草地。他一阵反胃,干呕起来,但他没有拾起手边的刀,只是抬起湿漉漉的眸子,剜了赵嵩夫人一眼。只是,此刻的裔榕早已奄奄一息,他的怒目看上去不过是慌乱的媚态,浑身乏力,动弹不得。
赵嵩夫人歪头一笑,嗤笑道:“好吧。”
说着,她随手撂了一枪,打死了那个孕妇,然后,她解开了马鞍上的绳索链条,把裔榕拴在了林间的一棵大树上,并将那名孕妇当做战利品,牢牢系在了自己的马鞍上,但她并没有捡起裔榕手边的短刀,而是直接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裔榕仰面朝天,浮着青紫色伤痕的手臂在林间的草地上游移,好不容易摸到那把被丢弃在地的短刀。他把短刀当做护身符般,抱在胸前,闭上眼,思索着接下来他即将面临的生死考验。
2
这会儿,裔榕一抬头,便看到有几个蓬头垢面、牙齿发黑的人正围在自己身边。
这些人和他之前在“乌合之众”所见之人无异,裔榕可以肯定这些人就是“猎人”们所说的底层资产。
明媚的阳光下,只见银光一晃,裔榕感到自己的腿上生疼,围着他的一个人挥舞着那把短刀,从裔榕腿上径直割下了一块肉,放入了自己嘴里。
裔榕痛得直冒冷汗。
“你们要干什么?”裔榕虚弱地问:“我没有想要伤害你们,你们为什么要伤害我?”
那些人根本不会说话,也听不懂裔榕在说什么。
他们看到裔榕清醒过来,害怕地向后退去,但很快,那些人觉察到裔榕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威力,便又靠拢了过来。
他们的眼里闪烁着饥渴,就像动物似的,这是因为在“猎杀”季节,新纪元人类抓来底层资产后,并不提供他们饮食。这些人在“乌合之众”本就吃了上顿,没下顿,而开始惯食同类,现在的这些更是饿了近一个月,闻到裔榕罩衫上浸透的血腥香气,和他身上丰腴的白肉,早就饥不择食。
“你们别过来!”裔榕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想要向后退去,却发现后背撞到了一个粗大的树桩。
眼看着,一个底层资产向裔榕的胸口挥刀相向,似暮色苍茫下的银光,向裔榕的胸口落下,但裔榕抓住了刀尖。
不,我还不能死!我还有这么多仇没有报,裔榕心想:只要等我有了能力,世界就会和苍海先生在时一样美好。
围着裔榕的底层资产都将手放在了那把刀上,向裔榕的心口送。
千钧一发之时,一声枪响,暴露了阳光下的杀机,和逐渐明朗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