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雪怀孕的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这倒是令白家的那几个旁氏子非常的焦急,他们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公主这次回来好似有长居的打算?公主与朝堂上的大臣们码不来,那早就不是秘密。按照过去公主的性子,必定是不会参与到这场夺嫡之争中的,最多就是回来拜祭一下父亲就回魔国去了。可是,这次公主竟然直接就坐在了王座上,反而摆出了一副要插手的姿态,这实在是……难道公主不打算回魔国了?想到公主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旁氏子们就进一步提出一个猜想,该不会……公主打算等她的孩子生下来之后,立那个小娃娃为王,然后她垂帘听政吧。这样的念头促使各家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尽快结束这场斗争,决不能拖到公主的孩子出生的那一日。毕竟,银雪腹中的那个,可的的确确是白氏的嫡系血脉,从出身上来说,绝对是可以将他们压得死死的。
想要速战速决的心态其实已经算是好的,大蛇底下的人,甚至都给他出谋划策说,要不暗地里想法子让银雪流掉那个孩子。不过,大蛇心里想的却更毒,一个奶娃娃杀来有什么意思,不如让他生下来,然后告诉他,他的生父是如何虐待他的母亲的,唆使他去找幽冥报仇,这样不是更有趣吗?
外头的这一切,银雪都是不知的,这一晚上,她都沉浸在孩子失而复得的愉悦之中。
第二日,银雪上早朝,各个派系的官员不约而同的请求她早做决断。对此银雪并不慌乱,她早就知道局面会是这样。无妨,反正她又不打算自己做这个仙王,无非就是仔细的挑个合适的人选罢了,好歹是自己家经营了成千上万年的地方,总不能交到些不成器的人手上。
银雪:“各位卿家所请,我明白了。不过,王位继承人的选择关系到一国兴衰,我总不能闭着眼就随便选了一个。各位大人也知道,我就是一小女子,一直被养在深宫,加上远嫁多年,对于朝堂上的事,有诸多的不清楚。在我下旨确定新王之前,你们总要给我介绍介绍都有哪些人有资格参与遴选吧。”
银雪这话一放出来,便有好几个大臣跳出来,举荐了那几位旁支子。
银雪看向大蛇:“怎么?大蛇仙人不出来自荐一下?昨日我看你也是有意要争夺这王位的呀。”
大蛇恭谦的轻轻鞠了一躬:“公主既然知道了,臣便没有必要再出来浪费时间了。况且,公主与臣也算有过几面之缘,还是把机会留给那些没有见过公主的小辈吧。”
银雪再看向刚刚出来举荐宗室子的几位大臣:“你们无非就是告诉我个名字,让我看了看人,再说了几句褒奖之语罢了。我并不觉自己听到了什么有用的话。”
这……昨日还斗志满满的要在今天决出个结果的各派系大臣们一下就被噎住了,其中有一位依然打算进一步的逼上一逼。
大臣甲:“公主对于择君一事似乎多有拖延之意,您该不会是打算等到腹中孩儿出世之后让他继位吧。如果是这样,那臣今日就先把话撂下,我仙国泱泱大国,绝不能容许一个黄口小儿坐于庙堂之巅。”
这话一出,许多大臣都附和了起来。无论是哪一家,都不能接受公主把持朝政这个事情,仙族人向来重男轻女,好似银雪现在这样插手王座归属的事情,在历史上都已经是屈指可数的了——一般来说,王上去世之前必会留下继人。然而白止早年失妻,晚年又失女,在这一连串打击之下,神智早就有些不轻了,朝政基本上都是由大蛇在处理。原本大蛇是打算围宫窃旨篡位的,不过元尊却阻止了他,跟他说得位不正会有无穷祸患,让他缓缓。反正白止膝下又没儿子,白家的宗室子细细盘算起来也没几个能看的,要想上位还不简单吗?要想彻底让底下的人服气,最好就是经营出自己是众望所归不得不登位的结果。
面对底下各位大臣的决绝,银雪嗤笑道:“我的孩儿,会稀罕做仙族的王?你们是太看不起我,还是太看不起这孩子的爹?”
大家突然想起,银雪公主这腹中的孩子,可也是魔尊的孩子呀。这两个人都是当世最强,那他们的孩子该是个怎样的人物啊,被称为神之子也不为过。这样的人物,放在哪里不会是一方霸主呢?继承兵强马壮的魔族,不比继承如今外强中干的仙族要好吗?额,想到这,有些的的确确是为仙族前程打算的大臣突然间又有点后悔,早知道公主会带着孩子回来,那他们着急寻人去接这仙族王座干什么,反正先王白止都将近五百年没上朝了,也没见仙族朝堂停工啊,这么好的继承人,怎么能便宜了魔族呢?风向,一瞬间就变了。
银雪可不管这些老家伙在绕什么花花肠子,给仙族选继承人,她是认真的。
银雪:“我的孩子对仙族王座没有兴趣,各位卿家既然心中都有中意人选,总要告诉我你们选择的理由才好。我瞧着,眼下有三位我们白家的青年才俊还有大蛇仙人是对我身下这座位有意的,人也不多,不如这样吧,大家都各自回去准备准备,将自己的履历整理清楚,一一在众人面前过一道。这样,谁有资格继承,也就一目了然了。”
银雪提出了十分公平的法子,然而依旧有人提出异议。
大臣乙:“敢问公主,为何大蛇仙人也有资格参与?这不符合祖宗家法。”
银雪:“我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也是不符合祖宗家法的。”
大臣乙:“既然公主您知道,为何要明知故犯。”
银雪:“我不喜欢这套祖宗家法。”
银雪这话一出,那可就是跟众位大臣对上了。
“请公主慎言!礼法不可废。”
“请公主慎言!”
“请公主慎言!”
银雪:“我不慎言你们能怎么样?废了我,然后内斗一番,赢的那一支自己扶一个新王上位?”
银雪话说的直接,差点没将底下众人噎死。只有大蛇,轻轻的笑了起来,这个小丫头,有点意思。
银雪:“容我提醒你们一下,这不是大蛇仙人有没有资格的问题,而是,我们家这几位青年才俊有没有资格的问题。好歹,大蛇仙人已经处理了五百年的仙族政务了,这事儿你们不说当我就不知道是吧。”
公主莫不是倒向大蛇?这可糟糕了,仙族的老臣们虽然都认可大蛇是不错的治国能臣,但让大蛇做王,那他们真真是一点都不愿意啊。当即就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出来死谏。
银雪:“别磕了,磕死了你们的敌人不是更没有对手了吗?”
银雪心中叹气,唉,这帮老不死的,还是跟以前一样,迂腐、虚伪又愚蠢,真是难为了父王,居然对着他们过了一千多年。
银雪:“我并没有偏向谁的意思,这择君嘛,也未必是纯看过往履历,选个有资质的好苗子多加培养那也是可以的。让你们去准备履历,不过是作个参考罢了。”
大臣丙:“那请问公主您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麻烦您明示臣下,好安大家的心……”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进来通报。
传音使:“报!有人闯宫,说要见尚夫人。”
闯宫?!是不是,幽冥来了?
到这一刻,银雪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是期待幽冥来找他的,原来自己的心竟然还没有死。一时之间,银雪有些慌乱。
银雪:“来人是谁?”
传音使:“一个鹤族人,看其功力,金丹已然大成,然,似乎并没有位列仙班。”
银雪:“是我的人,放他进来吧。”
大臣们面面相觑,什么?!银雪公主私下竟然还有豢养妖仙?养了多少,不会图谋不轨吧。要说这仙族的大臣啊,被礼法禁锢了太久,总是不知道应该把重点放在哪。对于他们来说,首先要防妖仙,然后要防女子,就是不记得要防真正的小人。
须臾,鹤唳在众人的环视之中走了进来,大臣们恨不得将他身上盯出血来——这个妖仙周身的仙泽,怎么会如此的旺盛。妖族人这是变异了吗?出了大蛇这么个修为深厚的还不够,又要来个大鹤?鹤唳这些年功力增长的飞快,一方面,幽冥和云斑念他是银雪留下的人多加重用,给了他许多绝佳的锻炼机会,另一方面,鹤唳的夫人,也就是当年的绿玥,那可是当世第一花精灵,现在更是继承了花精灵首长的人,想要弄些珍惜草药给他进补,那还不容易吗?有了诸多外力加持,鹤唳想不起来都难,又何况,他自己也是个进取的主呢?
故人相见总是分外激动,鹤唳嗓子甚至都有些嘶哑,他沉沉的跪了下去。
鹤唳:“属下鹤唳,护卫尚夫人来迟,请夫人责罚。”
银雪也很激动:“你没来晚,快起来吧。”
鹤唳无视周边人异样的眼光,站的笔直。
银雪:“绿玥姐姐,如今过的怎么样?”
鹤唳:“绿玥如今是花精灵的首长了,这些年来,有魔族军队的照拂,精灵族过的很好。而且……”
鹤唳有些脸红:“她与属下已经结为夫妻,育有一子一女。”
银雪:“那真是太好了!孩子叫什么名字。”
银雪欣喜异常,根本不管周围的大臣们是什么脸色,就跟鹤唳在朝堂上拉起家常来。
大蛇主动开口:“既然公主有事,今日的朝会不如散了吧。关于选新王一事,公主的要求也说的很清楚了,大家都回去准备一下,有什么事,明日再议吧。”
说罢,大蛇就带着他那一派的官员退了朝,那些还想再争一争大蛇名分问题的臣子也只要闷闷不乐的离开。
见人都走了,银雪舒了一口气。
银雪:“鹤唳,你来的可真是时候,若你不来,我今日就要被那帮老头子烦死了。”
原来,银雪是故意要转移话题,才一直扯着鹤唳公开聊家常的。
鹤唳:“夫人,属下这次来,一是要尽己之责,随您左右护您安全,二是有一物要呈给您。”
银雪:“什么东西?”
鹤唳拿出的,正是那把镶嵌有蓝宝石的匕首,天命。
银雪拿到刀,握在手中,沉思许久。
鹤唳:“夫人,是不是这刀有什么不妥?”
银雪:“鹤唳,以后别叫我夫人了。”
说着,银雪就用刀割断了一节自己的白发,从衣服上撕下一个布条,将它扎起来。
鹤唳:“夫人您……”
银雪:“你肯定有办法联系到最近的暗卫据点。把这个交给暗卫,让他们带去给幽冥。就说,我与他缘分已断,犹如此发,让他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鹤唳:“夫人其实尊上他当年是有……”
银雪:“叫我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