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想了想,把玉佩挂回腰间,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其实,我还是很理解将军的。”
“嗯?”陆墨之听到乞丐的话,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看他。
“七公主让将军挺烦的吧?”乞丐看了一眼陆墨之,随后漫不经心地开口:“也是,七公主那热情的性子谁受得了啊?谁叫她没心机,对谁都好,对谁都不设防,白白浪费了一番真心。”在你这个不值得的将军身上。
陆墨之不话,眼眸垂下来,看不清此刻的情绪。
“而且,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问将军,”乞丐瞥了陆墨之一眼,把玩起腰间的玉佩。
陆墨之抬头:“什么?”
乞丐并不看他,细细打量那块上好的帛玉,“陆家老太太的事,将军为何从来不问七公主,反倒相信了五公主那一面之词?”
他们这条街的乞丐,承蒙陆家老太太的照拂,十几年来倒也生活得风调雨顺滋润惬意。老太太去世正值陆家落魄的时候,送葬的朝中大臣寥寥无几,是七公主贺倾城求爷爷告奶奶,最后终于没办法了,花了一大笔钱请他们这些乞丐充门面,才算体面地送走了老太太。
七公主蒙着面送葬,看戏的百姓议论纷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暗地里谣传送葬的是五公主。他们听到这些不着调的流言,只是一笑而过不置可否。哪里想得到陆墨之真的还就相信了谣言……
陆墨之沉默了一瞬。
问贺倾城么……他那个时候不是没想过去问她。
只是当他赶进皇宫看到贺倾城正和赶他出京城的始作俑者首辅在一起的时候,他忽然就不想问了。
又是在这个时候五公主恰好告诉他给祖母送葬的细节,再加上民间的流言。
他最终选择相信了五公主。
“算了算了,”没得到陆墨之的回应,乞丐也不想听了,摆摆手:“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起也没用。将军还是好好跟五公主过日子,再别去打扰七公主和首辅的幸福生活了。”
从前贺倾城喜欢陆墨之的时候,他还挺希望两个人在一起的。哪里知道陆墨之原来是个眼瞎的,还好首辅的心里亮得跟明镜似的,不声不响地把七公主这块帛玉收入了囊郑这要真让七公主嫁给陆墨之,就连他这个乞丐都觉得不服。
陆墨之低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什么都没。
“将军,的已经查过了。”前去打听消息的随从跪在陆墨之面前:“送老太太下葬入土的人,是七公主。当初七公主怕皇上和首辅发现,故意还蒙着面,也不知道是谁造谣,这件事莫名就归在了五公主头上。后来因为送葬的事,七公主和首辅的关系一直不好,首辅训斥了七公主,五公主也落井下石……有一段时间,七公主过得还挺不开心的。”
“还有啊,七公主送葬的时候,为了撑场面,给了这条街所有的乞丐一大笔钱,后来还觉得不够,又多添了3000两……这些乞丐大概觉得七公主人美心善也就自愿为她透露您的消息了……”
随从陆陆续续了很多,有些事他知道的,有些是他打听到的。七公主是个好人,这些话他早就想对陆墨之将军了。
这样起来,陆墨之将军不在京城的时候,贺倾城公主过得不是很容易,两个姐姐不是个能得上话的,首辅管她又管的严,平日里连个话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等到将军回来了,将军又误会了她……
不过……将军不是一向对七公主不在意的吗?如今七公主都和首辅在一起了,怎么忽然想到要查他的事情,而且还要她大晚上的来禀告。
随从完之后,看了陆墨之一眼。
陆墨之穿着石青色直裾,站在窗台前,外面夜色朦胧,他的影子映在地面上,高大又深沉。将军从军营这些年,身姿越发挺拔犹如翠竹一般。他并不看他,只:“我知道了,你就下去吧……”
随从应声答是,很快就退了下去。
陆墨之低头,看着窗前院子里湖边那光影斑驳的地面。
事到如今了,他自然也不是个傻的。很多事就算还没查清,心里大概也知道结果了。
他紧了紧手,心里有不出的滋味。他算是看着贺倾城长大的,她的性格他也清楚。虽然有时候有些公主的娇气,但本性并不坏。
就算没有她送祖母最后一程,他也不该这样苛责的责怪她。更何况,真相是她尽心尽力地为祖母安排后事,才让祖母走得安心……
五公主从将军府气冲冲地回了公主府,正好迎面碰上了四公主。
“你怎么了,怎么这副怨妇的样子,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你了?”四公主站在她面前,一副事不关己好整以暇的样子。
“别提了,”五公主面色阴沉,紧紧咬着牙,开口道:“那个陆墨之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现在非要翻旧账,问我以前给陆家老太太送葬的事,”
她看四公主:“你,是不是谁在他耳边了什么不该的了?”
四公主摇摇头,若有所思:“不至于。”
怎么想到要起这件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她想起今日在首辅阁,陆墨之看贺倾城时意味深长的眼神……
“会不会是……陆墨之忽然发现自己喜欢上贺倾城了?”四公主看向五公主。
“怎么可能?”五公主听到这话,只一个劲的摇头否认:“陆墨之有多讨厌贺倾城,你又不是不知道。”
四公主没话。
这话要放在以前,她也丝毫不会怀疑。
陆墨之厌恶贺倾城,那是左邻右舍街坊四邻市井百姓都知道的事情。也只有贺倾城这一个傻子不知道,还屁颠屁颠地像只跟屁虫一样追着陆墨之跑。
现在,她倒是有些不确定了。
今日,陆墨之那出神的略带炽热,惋惜和懊恼的眼神,完全不像是在看一个讨厌的人,倒像是在看一个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