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到了酉时左右,下午太阳偏西的时候,远处忽的地传来隐约的唢呐声,其间更间杂着些红火爆竹的噼啪声音。
浮生堂里的靠着街边的几桌客人纷纷探出头去,只见远远的一对大红双喜仪仗正走来,仪仗里更有人不停地点燃爆竹扔向路边,身后则是跟着几个吹吹打打的匠人。
走近了,便看见匠人身后,便是大柱子领头抬着的一顶轿子,说是轿子倒更像是送人上山时用的竹竿周围用纱帘子装饰了一下。
纱帘后隐隐地透出一个女子,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大约看得出是个年轻女子。
仪仗中的众人都是红衫红裤,身带着胸花,端的是喜事的打扮。
只是这唢呐吹的却是丧事里才用的音乐,尖利地像是一阵哭声。
再加上仪仗中的人都板着一张脸,死气沉沉,这般喜事丧办的景象惹得浮生堂中的客人议论纷纷。
其中便有人发声道:“这到底是办丧事还是办喜事啊?”
同桌的另一人也伸长了脖子,看了看仪仗走的方向回道:“怕不是又给河神老爷送新娘子了?”
说到给河神老爷送新娘子,店里的人一时间鸦雀无声。
原来在早些年间战乱又逢大旱的时候,郡里的世家大户只管关了门,靠着存粮过日子,可郡里的普通老百姓和更多的农户却是指望着天上降雨。
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其他郡县替他们那的河神老爷送了新娘子过后,便一日日好了起来。因此也将那貌美的少女选出来,硬生生地沉入河中。
乱世,荒年,最不值钱的便是那人命。
可一连沉了几十个貌美女子,还是一点雨也没下。
这被沉了河的几十户人便有人不干了,人也出了,日子还是过不下去,便干脆在郡里暴乱。
一时间烧抢砸乱,连号称清河郡第一富商的朱家的独子也是在那场动乱中失了踪,后来被找回来的时候,也是痴痴呆呆的了。
浮生堂中的这一片安静还是小二打破了。
只见小二从后厨里钻出来,手里端着的几盘油滋滋的咸鸭蛋,笑着对众人道:“给各位客官陪个不是,今儿个咱们浮生堂得早一点关门了。这盘咸鸭蛋便是咱们掌柜送与大家的。”
仿佛是一个契机,众人这又才活泛起来,笑着对小二打趣的,抱怨的,浮生堂的气氛这又才渐渐地活泛了起来。
不少的客人干脆便结了账,跟着仪仗过去看热闹。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空变得黑沉沉的,最后一桌子客人也被小二送走。
收拾好桌椅,小二正准备关上店里的门板,突然之间,天空电闪雷鸣,一道接一道的闪电从云端破开,爆发出刺眼的亮光,轰隆之声让他吓了一跳。
这闪电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可那闪电一停,便从远处隐隐的听到民众爆发的尖叫声,欢呼声,夹杂在暴雨中,从离着浮生堂不算远的桥舒河方向传来。
“真的将人投河了啊“小二孤零零地站在浮生堂中,一边听着嘈杂的人声,一边摇摇头。
人声渐渐地小了,围观的人也渐渐地从河边走回自己的家中,东街上陆陆续续听到人在议论道:“那段家的人也是狠,不仅将人手绑着,还在她身上绑着一块石头。”
“是啊,那人咕咚一声就沉下去了,连个气泡都没冒。”
“可惜了可惜了,这么水灵灵的一个大姑娘。”
“虎大头,你想老婆想疯了吧。人家大户人家的丫鬟,怎么看得上你。再者,这么漂亮的小丫鬟,说不定,早就给人家段老爷暖了床。”
小二关上房门,支着自己的耳朵百无聊赖地听着,忽然,自家的后院传来了窸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