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
黑夜过后,太阳还是照常升起,可是言商的世界已经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化。
她看着床前正换衣服,扣着衬衫扣子的男人,动作优雅,举止斯文。这一瞬间让言商觉得说他是“斯文败类”,这都侮辱了“败类”这两个词。她生气、愤怒到心里发闷,可是再恨有什么用?她现在却没有一点办法。
男人和女人的战争,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严越转过身,去拿放在床头的皮带,就注意到她的这种恨极了但又无可奈何的目光,心里的快意更甚。他俯下身拍拍她的脸,还不忘提醒道:“别再打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你拿我没办法的。”
这句话说的极为坦荡,言商却想要咬碎一口的牙齿。她狠狠地别过头,不再看他。
严越没有说错,她确实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只是现在的无奈,谁也无法预料到后面的事会怎么发生。
他立即觉察到了言商眼神里的不屑,还有该死的绝不妥协的韧性,心中讽刺。
“当然,如果你不听话,我能让你忘记一次,也自然能让你忘记两次。”
他又提醒,语气里,已没有和她商量着来的意思。
言商的心理素质不错,甚至是超乎常人,要不然三年前也不会成为成为歼灭暗夜组织的中枢人物。
可是在此刻,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发颤。
能让她失忆一次,也能让她失忆两次?
她的眼神没有再躲避,或是已经忘记了躲避,直愣愣的看过去,看着他泰然自若的系好皮带,又走到衣柜前,拿出西装动作利落的穿上。
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后,他看她仍然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噙着笑,只是这笑的样子更加让人心惊。
还是以往习惯性的动作,他一条腿半跪上床,能够预知到眼前的女人肯定会躲避,他先一步的伸出手攫住她的脖子,拉到身前。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温热轻柔的吻。
“商商,没事儿就好好翻翻你的记忆,看看之前你是怎么听话的?”
他说完,嘴角的笑容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矜贵冷漠。
言商石化在那里,一个字也吐露不出来。
这样的人,这是怎样可怕的人?
披着斯文俊朗的外衣,恐怕身体里,甚至连灵魂都已经烂透了,言商想。曾经她是怎么变的听话的,明明是三年前发生的事,可现在却觉得那是上辈子发生的事。因为,她过了三年,玩偶般的,无忧无虑的生活。
如果不是她自己经历,她也不会相信,真的有这样的人,一面是人,一面却比厉鬼还要可怕。
他走了,卧室里变的安静下来,可也能听到外面几句简短的交代,几个人已经守在了外面,她插翅难逃。
言商坐在床上,看着这间熟悉的卧房,从回国后,她住过五个月。确切的说是一年零五个月,那一年的时间,她给了他最大的欺骗。
这五个月,他也用同样的方式回敬,给她编织了一场美丽的幻梦,记忆回笼的时候,才回会发现这里面的讽刺和令人发指的恶行。
言商不想回忆起那段过往,可思绪已经控制不住,大脑就像长久不用的机械,记忆的铁链已经锈迹斑斑,缓慢转动的时候发出难听的声音。
那个夜晚,一年卧底生涯结束的夜晚。他们大获全胜,暗夜组织被歼灭,死的死伤的伤,该坐牢的坐牢。言商一直相信着一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可是三年前的巷口,她被他的人逼到无路可走。
她因为他手下的追赶,错过了同伴及时的接应救援。她被他打伤带了回去。
他发了疯一样,把她带到这间卧室,占有、报复同时也是宣誓。可这些都不是噩梦的开始,言商从没想过,一个人会狠到那样的地步。
如果当时严越,直接给她一个痛快的话,或许她倒会感念他的良心未泯,可显然,恶魔就是恶魔,又哪里会有半点的心?被强制带到M国,她还是不服输的反抗,不听他的话,不会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任性妄为。
可这,又让言商怎样忍受,怎样忍受他一次又一次强-暴般的对待,异国他乡,国内有恋,有父母,有一切。
这一切的不甘,都转化为对严越的排斥。
他怎么忍受得了自己排斥他,反抗他。尤其是那一种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
严越发疯了,所有的仇恨怨怼都借着这个借口涌了上来。
那些尖锐的针头,见那些小瓶装着的排列整齐的药品,最后通通都变成了报复的工具。言商记得,自己刚开始还是记得反抗的,她拼尽全力的不让那些药品注射到自己的体内。
可是,越是反抗,对自己的伤害越大,一次注射失败,就会有第二次的注射。短短几周的时间,她的身体上,胳膊上除了变态欢爱后的淤青,还有密密麻麻的针扎的青点。
言商刚开始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药,直到她思维会变的混乱,她有一次夜里,主动缩进了严越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不肯撒手。
直到她慢慢的发现,自己的记忆衰减,她忘记了很多事,刚开始是小学的同学,后来是大学最喜欢的那个教授,再后来,她忘记了自己的家乡,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姓氏。
言商,她的人生从此一片空白,空白的她就像是处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四周什么都没有。
体会过那种感觉吗?一觉醒来,突然变成了深秋,没有一个人,树叶簌簌的往下掉。站在那里,心里什么都没有。整个人,突然就空了。
严越,多残酷的刽子手。
言商像是在岸上的鱼,她濒临窒息,却拦不住汹涌而来的,像烈火灼烧的记忆。
她还记得,最后的时候,她像是什么都记不住了,如同牵线木偶一般。可她脑海里,总有一个人的影子,刚开始是父母,后来连父母都忘记了。
她怕自己什么都不剩,一遍又一遍的记着那人的名字,怕被严越发现,她每天在自己的手心,写着那个名字。和严越对抗着,和那些如蛆虫一般恶心的催眠术对抗着。
她守护着自己最后的执念和倔强,可最后,连那个人也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