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商像看一个怪物一般的看着他。
他说,让自己去见许晋柏,他是疯了吗?!
情绪有些控制不住,她拥着被子坐起来,有些着急的开口:“你想做什么?”
只这一句,严越的神情就冷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又放缓了语气,耐心的解释道:“我不去见他,见了他我说什么?什么失忆,不记得他,这些漏洞百出的谎话,根本瞒不过他的。”
说完,又将自己的态度坚持到底,补了一句:“我不去。”
严越觉得她这话有趣,他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来,看着她问:“你怎么就知道瞒不过他?”
言商不知如何向他解释,肯定是瞒不过的,她和许晋柏认识将近六年的时间,已经对彼此熟到了骨子里,他怎么可能相信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鬼话。
他们都太清楚对方的脾性,让她在许晋柏面前撒谎,真的不现实。
可是没等她开口,严越却突然伸手攫住她的肩膀,把她往身前一拉,追问道:“你就这么了解他?”语气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言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这是在显示他的占有欲吗?
心里却放松下来,至少他让自己去见许晋柏是因为心里的不平服,一时兴起而已。
想通这点,她转变了态度,有些不满道:“是啊,我了解他,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现在该是他老婆,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果然,这一句,严越的神色就已经难看起来,抓着她肩膀的手也收紧。
言商又转过头,看着他,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无奈道:“可我现在是在你的身边,三年时间都在你的身边,以后或许也会一直在你的身边,我了解他,又有什么用?”
她语气里,有些难过,甚至到最后,声音透着些哽咽。
严越倒是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可显然神色已经缓和下来,尤其是听到她的那句:“我一直待在你的身边,以后或许也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他要的可不是或许,而是绝对。
她观察着他的神色缓和下来,才又开口:“我不想去见他,再说,去见他只会增加麻烦而已,他打电话来你不理就是了。”
她这句话,倒没有让他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在思考着她这番话。
言商又带了了央求的语气:“不去见他好不好?”
她问完,有些紧张的看着男人,他没有立即给她答复,只是认真的盯着她看,一手抓着她的肩膀,一手抓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床。这个习惯性的举动,让言商更加紧张。
好一会儿,他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也突然放开了她。言商以为,他要同意了。
“我觉得不好。”他淡笑,站在床前给了她这么一句。
说完,又伸手摸摸她的脸,还不忘“好心”的叮嘱:“好好准备准备,就在下午,可别出什么纰漏。”
这一刻,言商心里是真气,却有火没处发,更不敢当着他的面发出来。那扇卧室门关上,她才抓过枕头,狠狠地丢过去。
……
一直到坐进车里,严越都是嘴角上扬的。
浅白看着一阵心惊,很少见他这样子笑,倒显得有些不正常。他到底是没胆量打探严越为何心情这么好,但从公寓出来,还能是为什么?想到这里心里竟生出一些担忧来。
“通知了吗?”严越问。
浅白回过神来来,才又回道:“通知了,就在下午三点。”
临了又补问了一句:“下午要我去跟着吗?”
严越合上文件,放在腿上思考片刻,想起那女人方才的反应,还真是有趣,企图以退为进。他差点就中了她的计,可现在却只觉得有趣。
她现在似乎是尝试着,慢慢的藏起自己的锋芒,该闹闹,该哭哭,说话的样子诚恳无比,好让他放松警惕。一时间,严越也有些摸不清她现在的套路,是真的放弃挣扎和他一起生活,还是愚蠢的又在想着怎么反抗他?
浅白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微微偏头去看,后视镜里严越目光有些深沉。
“越哥,”他又唤了一声,严越抬头看他。浅白又打算重复一遍他之前的问题。严越先他一步开口:
“下午的时间挪出来,我自己去。”
浅白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又专心开自己的车。
快到公司,却又想起来,看着严越今早心情似乎不错,又壮着胆子开口:
“公司的几个董事说,再收购下去,公司会不堪重负,他们请求停止收购。”
他说完,看着严越的反应,显然他刚才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现在又板起了脸。
“现在,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吧?”他问,浅白噤声。
也不怪严越生气,他们纯属就是找事的,收购的几家公司,除了智源企业,其它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低成本的收购,换来的却是无法预计的回报,还有什么不满的。
浅白打圆场:“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您的经营模式,所以是不是要召开一个董事会?”
收购的虽然是小公司,可都极具潜力。激越出资,虽然是收购,但一定程度上也是项目的买断。新的科研项目,或是正在孵化阶段的运营模式,都将属于激越企业。
严越做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的,至少他们或许跟不上他的思路,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为何要这么强势的大面积收购。
当着严越的面不敢说什么,私底下却都悄悄的找上了浅白,浅白也是不堪其扰,才汇报这件事。
公司几个董事,小学生一样的齐刷刷站成一排,连提前退休报告都打好了。
浅白可担不起这些,只是在心里吐槽:胆小又贪婪。
严越翻开文件,又合上,又复打开。来来回回好半晌,才不耐的开口:
“开,让陈亮去开!下午的时间空出来了吗?”
浅白这边还开着车,将车稳稳当当的停好,才又去看行程安排。扫了一眼下午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这才答道:“空出来了。”
走到公司门口,严越又突然回头,看了半晌,才又向前走去。
浅白也回头看了一眼,怎么觉得,有人跟着?他又走过来,在公司楼前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
言商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再次回到卧室的时候,才把昨晚严越随意丢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
费尽心思通过赵宁来买,就是避免让严越知道,结果却被他拿了回来。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言商拿着它,边走边打开。
手机盒确实被拆开过,只是手机却好好的放在里面。
很明显已经被激活,估计严越已经研究了个遍,只是言商想不通,他大可以直接不给她,现在却拿了回来。
果然,手机上存储着两段视频,之前严越给她看过的,父母的那段,还有许晋柏执行任务的那段。他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也是在告诉她:如果轻举妄动,就真的如他所说,父母还有许晋柏的命,都攥在他的手里。
她将手机丢到一旁,在沙发上躺下来,有些无力。这样一个没有底线,不择手段的人,她形只影单,注定是斗不过的,只是心里却又涌现出极大的不甘来。难道她以后,都要在这种提心吊胆之中吗?
她想到了许晋柏,她是不是可以相信他?他的能力,他的手腕,还有他对自己的爱。
言商有些矛盾,是自己一个人,听从严越的话乖乖待在他的身边,来换取父母和许晋柏的安稳?还是相信许晋柏,和她坦白所有?她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去对付严越,可是对于现在的严越,他所有的一切,她都不清楚。
三年来,他究竟是做了什么,摆脱了过去的身份,而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改头换面成为现在普通的商人?
她能让许晋柏去冒险吗?
一系列的疑问,让她的头发疼,思绪理也理不清,折磨的她快要发疯。
严越的电话进来了,思绪有些飘散的她被吓了一跳。这个节骨眼,却又不能不接。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才接通手机。有些沙哑的声音,让严越误以为她还在睡觉。
“还没起?”他问。
言商顺着他的话,只是极淡的“嗯”了一声,再没有多余的话,等着他开口。她现在期待着,严越能够改变主意,别让她去见许晋柏,她完全没有这个准备,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可显然,这就是痴心妄想。他怎么可能顺着她的意来?
严越躺在椅子里,手里转着一只笔,刚开完一个会,看着那帮人心里就烦闷,这会儿完全就是打电话逗逗言商,调节情绪。
他开口:“再提醒你一次,下午三点,时间别忘了。”
很显然,说出的话就是影响言商的情绪的,说完,他就静静的等着她的反应,本想着她还会做垂死挣扎,可能会央求他,推脱不去。
却是没有想到,电话那头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就只回了一句:“知道了。”
这反应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只觉得一阵没意思,随即又勾勾嘴角,问道:“忘了提醒你,昨晚那部手机别忘了打开看看。”
这句话,他说的语调微扬。言商眼神复杂,死死的盯着那部被她扔到一旁的手机。她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却淡淡的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