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看清黑影是谁,张尘手上动作不停。
骈指一伸,剑势随之一变,改刺为旋。剑光聚束成伞状,将来人整个罩定,轻松地将之牢牢裹挟。
定睛一看,正是闻人红缨。只见她面白如纸,气若游丝,显是在紫阳峰顶遭受了重创。一张檀口微张,小巧的鼻翼随着呼吸轻轻牵动,一改此前魇魔附身时那般乖戾张狂模样。
遭此变故,在场三人尽皆愣怔。张尘率先惊醒,闻人红缨此状明白无误地告诉他,那魇魔定是已遭受重创,紧急时通过黑月中通道重返魂殿。此刻,此魔应仍潜藏在闻人红缨意识深处,只不过暂时失去了掌控之力。
间不容发,趁着闻人红缨与魇魔尽皆迷失当口,张尘飞身向前,抖手又是一剑御出,却是九张机中的寄相思剑式。
几乎与此同时,青元转魂功附剑,一股缠绵的锁魂劲御出。一道无形金光爆闪,自闻人红缨眉心处突入。
“住手!”广祯这时才醒悟过来,脱口而出时,剑气已然入体。张尘早已先她一步,飞身将闻人红缨腰肢一揽,抢在握中。
绵软入手,张尘心中略定。
这锁魂劲,得自刺神法衍化成青元转魂功之后自带的术法。与炼神附剑一样,原本刺神法亦可附剑,张尘名之为刺神剑。
但或许是该术法品阶较低,又或是其自身修为不高的缘故,刺神术附剑之后,除了施法速度提升之外,功效却并不明显,因而张尘一直未敢轻易施用。
倒是那青元转魂功自带的锁魂劲,张尘一番琢磨之后,将之与寄相思配合使用,意外发觉其对困敌神魂颇有功效。缠缠绵绵,未有绝期,一旦锁拿,极其坚韧难解。
若是自身神魂之力远强于敌手,甚至可强行灭杀对方神魂于当下。即使不能当场灭杀,锁拿之后,此劲丝丝缠绕在对方魂体之上,时日一久便可多少令其消磨。
唯一缺憾是,锁魂劲携带自己的一缕心神,侵入对方识海之举实属冒险。毕竟对方神魂乃其识海之主,抗击之力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自然威力倍增。一个不慎,极易反遭对方所制。
因此之故,这锁魂劲常与刺神术配合使用。先御使刺神术令对方神魂受激,再行使出锁魂劲将其锁拿,从而实现其连环陷敌的奇效。在锁魂劲术法中,这是一再说明的要点。
幸得张尘自神通化灵时引得那一缕紫气入体,没在灵树根部之后,自觉神魂愈发壮大无比,且生机无限。
前番魇魔侵入他的识海时,他还未曾彻底清醒,也来不及御出锁魂劲与之相抗,因而选择了最为娴熟的炼神漩涡对敌。
侥幸成功之后,他便一直悄悄琢磨起自己进阶以来的各种变化。
一番探究的第一个成果,便是灵树根部那个来历不明的“蜃祖”魂体,有幸成为了张尘的第一个试验品。现下,其魂体外部就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层层锁魂劲。
此劲虽未融合寄相思剑意,却经张尘一再加强,足以令他将久悬不决的一颗心彻底放下。
眼下,既然闻人红缨意识不清,而张尘又对潜藏不出的魇魔深深忌惮,临机一动之下,他便施以锁魂剑将之牢牢锁定。
张尘神识略略一扫,已见在闻人红缨意识深处,一团淡金色丝线虬结成团,紧紧地包裹住一团黑气。那黑气极萎靡无力的样子,任凭金光缠绕包裹,全无反抗之力。
心神感应一番之后,张尘暗松一口气,幸得闻人红缨昏迷,而此魔又受创极深,否则哪里能够如此顺利得手?
一番布置,当机立断,却也收效极佳。即使魇魔现下苏醒,张尘也有绝对的把握令其不能继续作恶。哪怕不能彻底灭杀,将其驱赶出闻人红缨识海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看来那广祯对这魇魔也颇为着紧。现下嘛,倒并不急着如此施为,先行考虑与广祯好好地做一番交易才是。
将闻人红缨夹在腋下,张尘略略转身,正巧看到广祯迅速收拾起紧张动容的神色。
转眼间,她现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故作关切地问到,“张兄这般施为,倒不怕伤及贵门前辈么?”
张尘淡淡一笑,反手将闻人红缨娇小的身躯往身后带了带,同时小心地护住自己及其周身要害。
“张兄小心,那魇魔随时出没,害人于无形!”广祯见张尘这般动作,配合着满面惊容,举起手中龙珠提醒道,“还是速速将闻人前辈交予小妹,以此珠宝光护其周全为好!”
张尘不言,只浅笑,淡淡地望着她。
“怎么?张兄莫非对小妹有何误会之处?”广祯美目一眨,再一眨,随即好似醒悟过来似地,又道,“哦,先前非是小妹藏私,故意放纵那魇魔为恶,实是有些投鼠忌器罢了。”
“怎么,姑娘现下便不怕投鼠忌器了么?”张尘见广祯如此,已知自己所想不差,却还待试探一二,便悠然道。
“魇魔当时势大,就算小妹有龙珠相助,也不能保证一击奏效。现下嘛,既然其已遭重创,小妹正当施以援手,自有十足把握将其从闻人前辈识海中彻底逐出!”
“逐出?”张尘闻言故意逗弄道,“如此便不消麻烦广祯姑娘了,张某不才,倒也勉强可以一试。”
“如此……”广祯闻言一噎,随即像是听闻喜讯一般,单手在胸口轻拍,喜笑颜开地道,“如此甚好!还请张兄快些施为,若待那魇魔苏醒便不好了!”
“姑娘好像很是着急呀!”张尘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气定神闲地道,“莫不是那魇魔对姑娘还有大用?”
“哈,”广祯短促地一笑,随即收声,正色道,“张兄说笑了,除魔卫道,乃我灵门修士本分!张兄这般说话,令人心寒啊!”
“哦?”张尘面色不改,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张某便索性将其彻底灭杀了罢,省得此魔再为患此界!”
广祯面色一滞,呼吸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展颜笑道,“张兄大才,想来是不会说什么大话的。既然如此,张兄便请尽情施为也罢!”
张尘目不转睛地看着广祯,也不言语。
“怎么?”广祯单眉一挑,得意地笑道,“张兄还有何顾虑不成?莫非,一直在诳小妹吗?”
说话间,广祯面色骤变,好像见了鬼一样,双目瞪大如铜铃。只见张尘将闻人红缨交于左手,右手则缓缓从身后向前伸出。其五指微弯,其上悬空浮着一个金黑交杂的光团。
丝丝金光犹如活物一般,在内中的那一团黑气之上不停流转。千丝万缕地交织,缠绕,犹如一个巴掌大的金色茧子,将这团黑气包裹得严严实实。
那黑气犹如被囚禁一般,一会儿化作一只飞鸟,扑棱棱地撞击着金茧内壁。一会儿又变成一个模糊不清的面孔,大嘴和双目形成的孔洞黑黢黢。
面孔扭曲变形间,犹如在无声地嘶吼,痛苦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