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红缨身形一提,从飞舟上疾速蹿出,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十数息过后,张尘这才隐隐看到前方各色光芒乍现。随之而来的,是轰隆隆的对撞声持续涌来。显然,那里正有大量修士在激烈缠斗。
越是靠近,越发感到地动山摇,就连飞舟都要控制不住地震颤起来。
张尘不敢贸然靠近,先是将飞舟自空中缓缓降低。他已清清楚楚地感到,前方上空有四道强横的修士气息正在对峙。其中一股来自闻人红缨,另有一股气息不稳,似乎已然受了重创。
他将舟头一转,向着侧方向滑了过去。这等争斗,非是他能够插足的,自己还是尽快远离为好。
绕行一段之后,他已将下方争斗情形看了个大概。原来这是一处大阵,依托于山岭之间,辐辏数十里,显是防护了某一个重要场所。而方才那一阵地动山摇,却是此阵某一角被突破,阵外势力正潮水般涌入。黑暗中,攻守双方竟各有百十人之多,其中以灵士居多。
“哈哈哈……什么抱元守一阵,我看是抱残守缺阵才是!”一个男子朗声高叫,继而又寒声道,“此阵已破,速速掩杀,违抗者一个不留!”
正是大阵上方四人中的一个。
话音未落,大阵中早已掀起阵阵骚动,阵外攻势更加如潮般疾进。
“哈哈,高首座,我二人炮制的烈阳寒阴手,滋味可还好受?”还是那朗声男子,此人语调一转,寒声向下方四处扩散道,“贵门首座性命不保,危在旦夕,尔等还不速速离去,不怕被诛杀当场吗?”
虽然此中情形还看不太清楚,但张尘现下已知,阵中怕均是虚灵门之人。如此看来,空中那气息紊乱之人就是高首座了。
危急之下,他连忙看向阵中,只见各处旗帜晃动,显是骚动愈发加剧。而阵外涌入的攻势更加迅猛,此消彼长之下,胜败眼看就要立判。
正焦急间,就听闻人红缨在高空中娇声喝道,“休得猖狂,你家姑奶奶在此!”
“哼!”一个阴冷的低哼骤起,刺破闻人红缨故意布下的气势,瞬间对峙起来。
“是闻人师叔来了,大家勿慌,守住本位!”一个女子声音在阵中响起,此刻仍能保持住沉稳娴静。
随之,一轮明月缓缓升起,银白色光芒犹如轻纱一般洒下阵中各处。月光下,阵中敌方举动愈发清晰明了,而各处阵旗却渐渐迷离起来。
转眼间,抱元守一阵从之前慌乱中慢慢平定下来。
张尘也已探明此中情形,心下却是一沉。
只见那被突破的阵势一角处,二人对峙,其中之一正是柴继宗。柴继宗一身修为已是中阶灵师,而与他对峙之人是一名宫装少妇,也是中阶灵师修为。
二人一个挥动一方砚台,紧守门户,一个将一袭轻纱舞得如灵蛇吐信,尽取攻势。迷离之眼之下,一个黑影正在向柴继宗身侧迂回,将将就要迫近,也是一名高阶灵师。在三人身下,一队灵士源源不断地杀向阵中。
眼看救援柴继宗已然不及,张尘急将惊鸿剑御出,猛地斩向阵势缺口处。
雪练剑身有如彗星坠地,“唰”一下便砸向下方队形,立刻撂倒数名对方灵士。
“小辈安敢!”那宫装少妇一声怒喝,粉色轻纱分出数股,齐齐袭向张尘藏身之处。
张尘故意“哈哈”一笑,将飞舟一收,露出身形。扑朔步连运,迅疾地避过轻纱袭击,却也被迫向空中遁去,不敢轻易深入轻纱笼罩之处。
间不容发之际,柴继宗这才得以分心他顾,将砚台一转,迎向身侧一端。
“轰!轰!”
两道黑影齐齐轰击在砚台之上,将柴继宗整个人直直砸向地面,倒是将对方灵士队伍再次冲散。
“咳咳咳……”
烟尘弥漫中,柴继宗缓缓自地上爬起,嘴角血迹斑斑,已是受伤不轻。
半空中,那潜藏黑影终于现出,却是一名双手持短矛的青年男子。此人身形修长,面目阴鸷。一身短打装扮与他手中短矛相类,俱是漆黑无光。
看也不看柴继宗,此人身形一晃,再度从原地消失。
张尘一边闪躲着粉色轻纱,一边急运迷离之眼扫视。那黑衣男子身形如烟,竟舍了柴继宗,向自己这边摸了过来。
那宫装少妇立于原地不动,现下也将轻纱全数舞动,远远地缠住他。看来,这二人惯于联手,正是一明一暗、一正一奇的围杀之势。
张尘眼珠一转,装作毫无所察,将惊鸿剑在身前舞出一个光灿灿的剑盾。自己却牵着这剑盾,手忙脚乱地躲避着轻纱袭击。
与此同时,青灵剑又从袖中飞出,轻盈一跃,青蒙蒙剑光大放,堂而皇之地斩向宫装少妇。
宫装少妇心中暗喜,此人到底只是一介初阶灵师,修为与见识俱是浅薄。心念电转间,手上却并未落下动作,十数股轻纱分出三股,迎向青灵剑,其余数股继续或前或后,或左或右,牢牢地缠住张尘身形。
宫装少妇面露煞气,目中寒光毕现,此人一出手便斩杀己方数名门人,势必要让他以命相抵。
三股轻纱盈盈卷动,将青灵剑驱逐得四下躲藏,根本无法近得宫装少妇之身。此女目中一定,心中不由起了轻视之心。自己只要再缠住他片刻,烈阳门元辛师兄就将迫近此人,而他看起来还蒙在鼓里呢。
至于下方那老道,虽暂时阻住了己方阵营,现下却已是强弩之末。一俟拿下眼前这狂妄之徒,二人合击之下,此阵必将洞门大开,再无合拢之机。
轻纱连连驱赶下,张尘不得不向某一个逼仄角落移动。某一刻,轻纱突然齐齐上涌,将他身形去向一一阻断,令他动弹不得。而张尘身侧某处突地一阵灵气波动,两道黑影如凶兽大螯猛地疾刺,一下穿透了张尘身形。
黑影向前急掠,猛地回转,再度从张尘身形穿过。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那元辛师兄终于再度现身,双矛在手,目中却满是惊疑之色。只见张尘原先所站之处,自己的暗影矛连番轰击下,一个人影点点破碎开。却只是一道影子,哪里还有张尘真身在?
再一转目,那小子竟已在赵轻容的月浣纱中如鱼游水,半点都无受创迹象。
“不好!”元辛猛地一喝,对另一侧的赵轻容急道,“小心!”
说话间,双矛在身前一拢,也不去隐匿身形了,猱身飞扑。
“晚了!”张尘冷哼一声,骈指一挥,一道幽黑光影自赵轻容身后突现。
光影一闪,从赵轻容背后疾刺而过。
赵轻容面色一僵,好看的眉毛一扬,双目圆瞪,想要呼喊出声,却已是不能够。
那道光影现形,却是星渊剑本体,回身又是一剑掠过。赵轻容只觉意识一松,目光向下,却见自己的身体已飞了出去。
一股莫大的绝望将她整个人攫住,随之便连绝望都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