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说的好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哪些本命是你所说的暗合天道?”思忖片刻,张尘问道。
“真灵、异兽、山川、风月,等等,一切先天之物。修道,修道,本就是去人为,存天道。”
张尘对此倒有些不以为然,“若完全去了人为,只剩下以万物为刍狗的所谓大道,便是得道了么?我看,还不如叫畜生道、无情道、自私道罢!”
“就知道你要抬杠,人生畜生、有情无情、无私自私,存乎一心也。说实话,老夫对此也不甚了了,否则哪里还会困在此界不得出?”
“又来一个心,这心又是何物?”张尘追问道,不过马又主动结束了话题,“算了,算了,我看我还是修我的现实道吧。”
翌日,鲁大力终于从沉沉昏睡中醒来。张尘便将他唤来,命他再去内务堂询问降尘珠一事。
没多久,鲁大力便回转了,恭恭敬敬地禀道,“师父,内务堂换了一位管事。听到徒儿说明来意之后,当即禀告了海长老。随后,那边便着徒儿回禀,说是海长老与师父您约定今日午后商议此事。”
“哦?”张尘心中一动,看来有戏,这个海明珠也并非完全蛮不讲理之人嘛。
点点头,张尘又勉励了鲁大力几句,着他下去好生修炼,勿要再妄自菲薄。鲁大力恭敬领命,欣然而去。
内务堂长老内室,张尘与海明珠分坐主客。
这还是二人首次单独面对面,尤其还是经历了此前如此激烈的冲突之后。海明珠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张尘则面带微笑,好似二人之间根本就是融洽的同门师兄妹关系。
海明珠瞟了一眼张尘,缓缓道,“张长老神光内蕴,想来此刻正是称心如意,心意通达的好时候啊!”
“哪里,哪里,明珠师妹过誉了!张某一向知足常乐,小富即安而已。”张尘亲切地道。
“好一个知足常乐,小富即安!”海明珠陡然一提声调,道,“自你升为门中长老以来,手段尽出,拉一派,打一派,为此还不惜利用门中小辈做局,如此毁掉一个佳灵徒的未来,试问你于心何安,道心可还稳固否?”
果然来了,张尘就知道,每次面对海明珠总没有好事,倒是也有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故作愕然,苦笑道,“明珠师妹这是哪里话?张某一向爱护同门,如何会毁掉一个小辈的未来?”
海明珠双目一张,黑白分明的眸子盯住张尘,分明在说,“你当我白痴么?”
见张尘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海明珠心中烦躁,沉声道,“莫要以为姐姐去了灵山境镇守,我海明珠一人便制你不住!”
眸子一转,海明珠粲然一笑,风轻云淡地道,“听说,张长老目下急需降尘珠若干,以图在青丰原扩充势力,心焦得很啊!”
原来你也会拿人把柄了,成长得很迅速啊。张尘一愣,这倒是抓住了自己的罩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不再多舌,他拱手正色道,“为门中出力而已,何来张某一人之私?还请明珠师妹携手共襄此事!”
“谁要跟你携手!”海明珠没好气地抢白道。
随后她微微一笑,端起桌茶盏抿了一口,悠悠道,“我海明珠办事向来公道无私,姑且就算你是为了门中公义吧!不过,你我之间的事还没完,若不解决眼前一事,你便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一颗降尘珠!”
“哦?”一见有戏,张尘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何事?”
海明珠盯着他双目,一字一顿地道,“为小婵儿测定本命!”
张尘闻言眉头一皱,默不作声。此前还与蜃祖谈及此事,本命神奇,虚无缥缈,说来说去,似乎到最后自己更加没有把握了。
“怎么?”海明珠长眉一挑,毫不客气地趁机敲打道,“张长老一向智计百出,手段不凡,有胆子抢人良徒,却原来并无一丝担当到底的打算啊!”
张尘张张嘴,心中苦恼,这降尘珠一事与尤婵儿本命裹在了一起,这还叫“公道无私”?
“哼!”海明珠面色一沉,不依不饶地道,“我海明珠平生最恨的便是明珠暗投,尤其是那些只为一己之私便去夺人所爱之人!得到了却又不懂得爱惜,真真可恨,可恨之极!……”
越听越不是那么回事了。从海明珠话中,张尘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成了一个“莽男子”、“负心汉”,这可怎么说的?
“好,好,不就是测定一个本命嘛!张某应了便是!”张尘截断海明珠滔滔不绝的话头,脱口道。
海明珠立时住口,嘴角泛起一缕得意微笑,拊手赞道,“张长老好胆色,好本事,如此便一言为定了!”
张尘见她一脸虚情假意,懒得辩白,自顾自端了茶盏润润喉。
海明珠却不肯放过他,“以家姊神通,其照鉴测定的本事比祁长老还要胜一筹,依然屡屡在小婵儿这里碰壁。不过张长老乃我门中奇才,想来一出手便知高下的。明珠便在此预祝张长老手到擒来,旗开得胜!……”
张尘放下茶盏,暗笑一声,总归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姿态不妨放高些。于是,故意眯眼微笑,明知海明珠这是明褒实贬,脸皮却厚到像是生生受了她一番恭维似地得意洋洋。
海明珠随即倏地住口,此人不仅心黑,而且脸皮厚,真正不能对他稍假颜色,哪怕是虚情假意也不行。
“咦,明珠师妹怎不再多说几句?”张尘见海明珠终于停口,故作讶然地睁目道。
见海明珠恶狠狠地瞪目,张尘再一笑,便要起身告辞。
“我可警告你!”海明珠见他要走,连忙正色道,“青丰原乃我虚灵门所有。父亲虽然委授予你全权主理,但你若是结党营私,尤其是暗中勾结不轨,在那里搞蛇鼠一窝的一套。一旦查实,我可要告请门规处置你!”
“哦?”张尘屁股微抬,闻言又坐下,安然道,“明珠师妹何出此言?”
海明珠不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他双目。见他目光澄澈,坦然回望,面一红,便把头一扭,沉声道,“你与白敬中之间到底有何勾当?不要告诉我没有!”
原来是此事,连海明珠都注意到了,看来门中虽然条块分割严重,但相互之间盯得倒是很紧。
次庆典,白敬中着实帮了一个大忙。他和他身后之人显然对青丰原勘脉开发颇为看重,但至今还未与自己具体勾兑此事。
见张尘沉吟,海明珠以为被自己说中了心事,不由冷然道,“虚灵门向来崇尚公义,明珠奉劝张长老好自为之,千万莫要自误才好!”
张尘闻言,这才抬头看她一眼,微微一笑道,“你说得好有道理,张某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