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半跪在地,略略低着头,一头乌发并没有挽髻,只用一袭粉绸松松地扎起,垂挂在一侧胸前。
张尘缓缓走近,居高临下看去,只见她薄施粉黛,额头光洁,琼鼻秀挺,粉面两道泪痕更增添了几许柔弱。见张尘走近,女子止住啜泣,呼吸明显急促起来,顿时峰峦涌起,令观者惊心动魄。
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托起,触手一片温腻。紫色圆月高挂,照在这一副黛眉红唇,益发显出一副成熟妇人的韵味。
张尘自恃也曾见过诸多美貌女子,但面前此女仍令心中腾起一股欲念。女子见到张尘目中似有火焰升腾,目色更加迷离。头颅略略挣扎,再度低垂时红唇轻启,腻声越发恼人。
张尘心头一阵缩紧,刚刚收束的心猿意马又要奔驰的样子。
良久,张尘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莫非以为我是一个雏儿?”说这话时,他心中微微一酸。
女子猛一抬头,见张尘目中深处有漩涡轻轻转动,随后便射出两道精光,一下子击在自家心头。
“啊!”女子终究只是一名初阶灵士,哪里能够承受张尘刻意运起的迷离之眼攻击。随着这一声惊呼,女子一屁股瘫坐在地,再也不复方才那一副魅惑模样。
“叶逢春让你来的?”张尘缓缓收起迷离之眼,冷冷地道。
“是,”女子情不自禁地一点头,随即又连连摇头,急道,“不是!是奴家……自愿的!”
张尘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心中已有计较。叶逢春出得此策,也足以证明他对自己深为忌惮了。
“奴家,奴家身怀特殊灵体,若与前辈双……双修,对你我二人均有裨益……”那女子见张尘未有进一步责难,抬起头鼓足勇气作最后一番挣扎。
“哦?”张尘闻言一笑,这双修之法自己也曾在《罗天简史》中略有所闻,当时虽然好奇,终究认为过于荒唐,便一笑而过。
“这么说,你是真的救夫还是为了你自己?”
“我……当然是为了救出三郎!”女子酥胸微挺,仰着修长的脖子,急道,“自从三郎落入前辈之手,那叶老贼非但不着力营救,反而……反而打起了奴家的主意……”
说着,女子眉头一蹙,又待泫然欲泣。
“哦?这么说,还真不是叶逢春让你来的?”
“前辈至此还是不信吗?”女子收起泪目,伸手抓住张尘衣袍一角,银牙一咬道,“奴家情愿任由前辈在体内种下禁制。奴家此次若是救了三郎,与他缘分便也尽了,从此……从此愿追随前辈左右!”
张尘声色不动,盯住女子双目,缓缓地道,“我听闻,距此地不远有一个门派,名为众妙林,夫人可知晓?”
“啊!……”女子原本紧紧抓住张尘袍角的双手,闻言猛地缩了回去,好像被针扎了一样。低着头,口中期期艾艾地道,“我,我……”
张尘不去理她,自顾自道,“十余年前,众妙林出了一位花魁,唤作玉奴儿,名动一时。王家坳三子,本地有名的浪荡儿王叔衡见之甚爱,以三斛灵石为之赎身,后二人都拜入了枫林谷。夫人,你可识得她?”
那女子猛地抬头,瞪着一双美目,像是见了鬼一样地盯着张尘。
“夫人以为张某初来乍到,便对此地情形懵懂无知,是么?”张尘低头看她一眼,一笑转身,回到榻坐下。
“你!我……”女子红唇微启,齿光白洁,感觉自己就像是赤身**一样立于此人面前。
只数息之间,她面色数变,最终目中无穷恨意闪过,面色阴沉地切齿道,“定是那刘老贼早已暗中攀附于你,与你通报了此间秘闻吧?”
张尘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地含笑看着她。
“哼!这老贼害了我曾家和颜家,还有脸于此界苟活!若非王叔衡答应为我两家报仇雪恨,我又岂会真的因为几斛灵石许了他?可恨!可恨啊!王叔衡虽有为我出头之心,奈何他们王家作主的却不是他!”
张尘收起几分不屑,正色看向她。看来,三家河坊市之变,其中因由还有颇多曲折呢。
那玉奴面痛恨之色不减,继续缓缓地道,“叶逢春许诺,若我来此办得此事,将为我曾家一力作主。我岂非不知他口是心非,然则为了报仇,便有一丝希望我曾玉奴也要死死抓住!”
言罢,再看她面,哪里还有先前那股子柔媚姿态,却徒然添了许多刚强坚毅的神色。一双美目看向张尘时,其中满是挑衅意味。
“哼,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方才你敢说自己没有动心吗?馋我之人,始乱终弃者,都被我以一一炮制了。唯有这王叔衡,还算对我有几分情意,却也终究只是一个懦弱之辈!”
曾玉奴一番冷嘲热讽,张尘尽管面神色不动,心中却是波澜微涌。他仍旧不发一言,这曾玉奴一定以为自己是从刘省吾那里洞悉许多了内情。殊不知方才自己那一番言语,只是简子清近些日摸来的。
虽然只是一个引子,却将曾玉奴心中最隐秘的痛楚惹了出来,此后那些秘密却是他的意外收获了。不过,曾玉奴所说,倒是令他心中有了新的计划。
干涸一笑,张尘刻意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随之面色一正,对曾玉奴道,“先前是张某冒犯夫人了!不过,如你所说,张某虽是修道之人,也并不排斥男女之事,何况夫人如此绝色!”
曾玉奴闻言微怔,羞恼地一皱眉,毫不掩饰地以嫌恶目光掠了一眼张尘。
“果然,佳人只能疼惜,不能唐突!”张尘将她举动看在眼里,故作潇洒地哈哈一笑,不无豪气地道,“张某来此青丰原,自是要闯出一片天地。莫说刘省吾,便是王家坳、叶逢春,若挡了张某的路自然也是要搬开的。夫人若要报仇,不若与我共演一出好戏,如何?”
微微抬首,见张尘走向自己,并将单手伸出,曾玉奴犹疑片刻,也将一只小手伸了出去。
又过了半炷香功夫,张尘院落的禁制骤然打开。
“要看便进来看,如此鬼鬼祟祟,成何体统?”张尘对着院门外沉声喝道。
尤婵儿鼻中哼了一声,这才从月洞门中探出头来,一眼便看到那妩媚女子正依偎在张尘怀中。见尤婵儿望过来,那女子眉眼含春地回以一瞥,面满是慵懒得意的神情。
“你!你们!……”尤婵儿原地一蹦,小手指着二人,口中结巴地说不出来。她心中没来由地大悲,只觉自己真是瞎了狗眼,此前怎么还一心要撮合这无耻之人与明珠师姑配成一对!
眼角泪涌,在哭声冒出之前,尤婵儿扭头奔了出去。
“这位,是你的……?”曾玉奴看着尤婵儿背影消失,怔怔地望向张尘,疑惑地问道。
“唉,劣徒,劣徒!”张尘拥着曾玉奴细腰的手臂一松,喟然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