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神弄鬼!”
这声音竟似从神像腹中发出,张尘目光一冷,喝声中,抬手便发出一剑。
“燕雏飞”,剑光直扑紫极神君像额头。
电光石火间,灵剑与神像额头相接,猛地发出一道更为强烈的紫光。
众人本就目盲,紫光爆闪,更加不能视物。再睁眼时,却见张尘已自原地消失。那神像整个被紫光包裹,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殿前各家主事之人见状,立刻齐齐跪倒,众口高呼,“神君显灵了!”
他们身后,广场上百十余人见庙中紫光大放,虽然不明就里,却更是群情激动,一时山呼海应,呼号着紫极神君名号。
简子清等人虽然还站立着,却面面相觑,怔愕当场。
“师父!”尤婵儿跨前一步,就要去神像紫光范围内寻人,被覃云芝一把拽住。
“尤师妹,莫要轻举妄动,方才并无激斗痕迹,我等还是原地等待张师回返为好。”覃云芝在余下众人中修为最高,此刻沉稳出言道。
简子清点点头,提神戒备。
尤婵儿虽然止住身形,却狠狠地盯向早已飞回地面跪倒的王叔衡,小脸肃然道,“若我师父有何差池,你也休想好过!”
眼前一切,都是因此人而起,尤婵儿便一直死死盯着他的举动,袖中秋水剑蠢蠢欲动。
曾玉奴见这神像紫光大冒,心中也是极为惶恐。眼看着身后跪成一片,而自己身边这几人兀自站立,顿时觉得连带着自己也颇为刺眼。
自小以来,紫极神君便是此地无上神明,在她心中的禁忌和威压一时是难以祛除的。犹疑间,她微微弯了一下膝盖,但终于还是没有跪下去。
就在紫光大放的瞬间,张尘只觉自家顺着飞射出去的剑光被整个拖进了一个空间之中。事发突然,却也并未感应到有何凶险之处。
眼前只是一个丈许方圆的结界,他略一琢磨,便觉自己可以轻松摆脱。因而便放下心来,一边凝神戒备,将灵剑收回袖中,定定地看向结界中另一人,一个面上似笑非笑的小道童。
此人年纪虽小,却是高阶灵师修为。虽然一副惫懒样,却自有一股闲庭信步的气派,难以捉摸。
“张道友,幸会了!”见张尘不语,小道童率先道。
“道友识得我?”
“张道友威名,小道广祀久仰了!”
“广祀……龙廷?”
“没错!”
“来此追杀张某么?”张尘目光一凝。
“张道友过虑了!”小道童见他这般,一笑道,“广祀此来,是想与张道友结个善缘而已!”
“哦?”张尘微微一怔,不信地看向对方。
“龙生九子,个个不同。我龙廷统御整个紫寰界,并非只有一种作派。小道乃静王府之人,与刑王府、影王府等虽然同宗,却是殊途。”见张尘生疑,广祀将自家来历一一相告。
张尘狐疑地听他一番讲解,忆起自己曾熟识的龙廷之人。除了广善、广祺之外,那广祯好像也自有来历,并非与广祺等一直同声共气。
张尘将信将疑,他知道此人应是龙廷静王嫡裔,只不过眼下似乎并无针对自己的意思。
“这么说来,静王府行事自有章程喽?”
“那是自然!”广祀淡淡一笑,“静王仁德,向来主张合我紫寰界全体修士之力,破除通天障碍,从而助我界修士飞升天外!”
张尘轻哦一声,问道,“如此,广祀道友有何见教?”
“好说,好说……”见张尘目色稍缓,广祀面上绽放笑容,侃侃而谈,“如今天下大争,我辈修士之间杀伐不断。静王主张止戈息战,而代之以紫极神道。凡灵门修士崇奉紫极神君者,皆可通过积累供奉来求得安稳修炼。如此一来,上下有序,人人各安天命,岂不美哉?”
张尘沉默不语,广祀畅言道,“想必张道友也已知晓,青丰原本是贫瘠之地,灵脉散乱,流寇横行。自从紫极神道在此流传,各方日渐安定,上下秩序井然。前些日,此地更是诞生了首个上品宗门青云派,表明此地除紫极观之外,已有灵眼稳步升至上品。”
看一眼思忖不语的张尘,广祀继续含笑道,“张道友现下即可取代枫林谷,晋身为中品宗门一门之主。以张道友资质,假以时日,不出百年,定能在此证道灵尊,成为呼风唤雨的一方大能之士!”
“哦?”张尘微微一笑,定睛看向广祀,道,“前提是,张某须得拜倒在紫极神君,也即龙廷静王座下,是吗?”
“呵呵……”广祀一笑,以与自己面容极不相称的语气道,“张道友这般想并无不妥,只是,静王他老人家心系通天大业,并无与神君争荣之心。只要你我能够证道灵尊,终有一日飞升天外,岂不美哉?”
“美则美矣!……”
听了广祀这一番言语,张尘只觉对方盘算精细,十足打动人心。
但他心中自有一股不平之气,不吐不快。“我等飞升天外,然则,庙外广场上那些尸横遍地的低阶修士又当如何?那些被抢掠压榨的无数底层凡民又当如何?”
广祀一愣,满以为自己一番言语,尽可打动对方,不想他竟有此想。
他不屑地一笑,“张道友,损不足补有余,此乃天之道。那些人死了便死了,要完成通天大业,本就需要无数奠基石,他们便是了。况且,他们至死不也是信服紫极神君的吗?可谓死得其所也!”
张尘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言语,待他一番话说完,这才淡淡地道,“如此,张某受教了!可惜啊,张某原本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若非机缘凑巧,哪里能够有资格站在这里聆听广祀道友一番教诲。”
广祀还待要说什么,张尘早已一摆袖,道一声“告辞”,就要从这紫光结界中离去。
“嗯?”广祀不妨他如此果断行事,略怔了怔,继而嘴角一压,目中射出两道冷冽寒光。
“张道友,莫要以为静王仁德,便可如此鲁莽不敬!龙廷深浅非是你所能揣度的,若非小王替你挡着,只怕你早就身死道消了!”
“是吗?”张尘闻言不怒反笑,“如此,张某便多谢广祀道友好意了!张某亦非好战之人,不过张某之剑向喜磨砺,若有来犯之敌,还请广祀道友尽可放他过来。”
“哼,不知深浅!”广祀小脸紧绷,向张尘冷然一瞥,哪里还有方才那股春风拂面的亲切?
张尘挥袖一斩,扑朔步向左前一迈,已从这结界中脱身。
广祀本还待傲然旁观,不想张尘竟一步出了此障,不由微微一怔。这紫极摇光障本是静王府秘传,就是高阶灵师,想要脱身也不可能如此轻松。
“看来,此人还真有些不同寻常呢!”广祀立定,思忖片刻,继而一笑道,“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