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不能把真实情况告诉舍友，这关系到未来要回答她们的无数个八卦，只好撒了个谎：“在图书馆查资料拼桌认识的。”

“哪个图书馆？几楼？”舍友这是要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苏珊敲敲桌子，“说重点，你怎么对他这么八卦，他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吗？”

舍友在她耳边悄悄说：“他可是个传奇人物，当年读本科的时候年年拿奖学金，听说他缝合伤口的技术是一绝，飞针走线，稳准狠……”

“夸张了啊，缝合伤口针与皮肤成垂直关系，你飞一个我看看。”苏珊打断她。

舍友白她一眼，继续说：“总之专业很牛就对了，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富家公子，听说家里开房地产公司的。你说他家里有矿，还出来学医当医生，图什么呀？”

“比你有资格坐吃等死的人比你还努力，你就别八卦了，吃饱了赶紧读书去。”苏珊把话题转到一边，谁知道他图什么，不为利就为名，如果单纯的是为人类做贡献，那他就是神了。难不成他真是神？

苏珊知道开房地产公司的是卢总，林成民的姐夫，林成民的父母听说是某高校的教授，他们是个知识分子家庭。什么时候成了林成民家的公司，恐怕是以讹传讹。

在男生宿舍里，林成民的舍友也好奇他的经历。

“成民大哥，说说你本科毕业就去行医，当了两年医生又考回来读研，你怎么想的？”林成民是离开了两年才回来读研，是班里年龄最大的，舍友们都叫他大哥。

林成民喝了一口刚泡好的菊花茶，说：“年轻不懂事，那时候年年拿奖学金，以为自己特别牛，就想出去闯出点名堂。谁知道市里大医院本科生根本上不了手术台，人家当你是兽医，顶多让你割割痔疮。当时我就想，市里不行，乡镇总行吧！就去了一个小镇。去了才知道，那里医疗设备太少，条件有限也只能做小手术，缝缝伤口，割割痔疮，不过比市里多了一个项目。”

他说完又喝了一口茶，露出诡异的笑容。

舍友看他故作神秘的吊胃口，也忍不住问：“什么项目？”

“割包皮，哥现在技术一流。谁有需要的，哥免费做，就当做贡献了。”林成民笑着说。

舍友们一哄而散。林成民喊他们：“去哪儿？再聊会呗。”

“去实验室缝猪皮，缝猪大肠。”其中一个说道。

林成民继续喝他的茶，思绪把他拉到前两年的日子里。

刚去到小镇的时候，林成民是各种不适应。食堂里的饭菜味道太清淡，他给煮饭的阿姨提意见。

阿姨说：“整个卫生院就你一个医生在院里开饭，其他医护人员都拖家带口的，人家都回家吃。订饭的又大多是病人，总不能单做一份给你，还卖不上价钱。”

林成民也不好勉强，到镇上转一圈，不是粉店就是粥店，唯一的快餐店也只有圩日才营业。他不得不练就一项新技能——煮饭。

吃的解决了，该到住的。院里给他安排了一间单人宿舍，就在烧水的锅炉房旁边。医院的热水是24小时供应，在他的宿舍里噪音也是24小时供应，从不间断。他在失眠了十几个夜晚之后，终于可以自动调整到屏蔽噪音的模式。

他平时倒也不算忙，如果是大问题，病人就直接到市里医治，不会来镇上卫生院。在缝了几个割伤，碰伤的之后，他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大单。

那天中午，一位中年人扶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林成民在宿舍吃饭被值班医生叫了出去，他问了一下孩子的情况，说是骑摩托车摔的，头和手脚都擦破了，来处理一下伤口。

林成民洗手换了衣服过来，在给孩子清洗伤口的时候，跟他说话，慢慢的孩子没声了。林成民看他眼睛向着一个方向凝视，开始抽搐，呕吐……

林成民感觉不好，孩子还有内伤，镇上的卫生所连CT扫描仪都没有，根本无法确定孩子内伤的程度。孩子在回答医生的询问时还刻意隐瞒。摔得这么严重，原因要么超速，要么摔到质地较硬的地方。

林成民立即通知家属，征得同意后联系上级医院，转院，让上级医院马上空出一间手术室，随时等待给孩子做手术。

林成民把孩子外伤上的出血点处理一遍，点滴已经由急诊的护士打上。司机把救护车开过来，林成民和两名护士小心翼翼地把孩子移到担架上。

救护车上的设备倒还齐全，能随时监测孩子的生命体征。

林成民作为主治医生要随行，到上级医院交接孩子的病情。在车上，林成民听孩子的父亲讲了孩子的身世。

孩子是他在外省打工的时候和一个外省的女人生的，没登记也没办酒席，孩子才几个月那个女人就跑了。他只好把孩子带回来交给父母，自己再出去打工。

林成民听出来了，这孩子从小是个留守儿童，问题的根源在这。隔代教育很容易出问题，祖父母通常比较溺爱孙子。

孩子的父亲继续说，这孩子从小就无法无天，和村里面的其他孩子闹点小矛盾，爷爷奶奶不管青红皂白先把人家骂一通。次数多了，孩子没了朋友，就开始在村里搞破坏，捉鸡杀狗的。村里的人都排斥这孩子。

他没办法就从外地回来，带着孩子到镇上租房子打打零工。这孩子在镇上读初中也不安生，老师三天两头地请家长，他都没脸见人了。

这不，今天午休孩子爬了围墙出来。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摩托车，说要到同学家玩，还没到就出事了。

林成民从小在城里长大，也见过问题学生，但没见过像眼前这样血淋淋的。他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这位父亲，他想，如果上级医院允许他给孩子动手术的话，他一定尽全力，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在上级医院，林成民交接完工作就跟着镇医院的救护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