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和舅舅第二天就把母亲转到NN市第二人民医院，就是苏珊的实习单位。

院里的心外科给母亲做了一遍更详细的检查。结果出来后，科主任找苏珊谈她母亲的情况。

“苏珊，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是医院重新拍的片子，你母亲心脏里堵塞的血管比较严重，最好马上手术。而她的身体又比较虚弱，加强营养恐怕来不及。我们几个科室综合讨论一下，决定在下周一上午9点给她动手术。”

苏珊看到片子上母亲心脏的影像，是很严重。她这几天在工作学习之余也查了院里以往同病症的病例，多少了解一点。

“好，就按你们的决定去做，我都同意。”

“而且我们的建议是做心脏搭桥手术，支架的效果在病情较轻的情况下适用。你母亲的情况不适合。在手术过程会给她注射加强针，费用会多一些，你看……”

苏珊打断他的话，“我也同意。”

“那好，最后一件事。我们打算把你母亲的这台手术作为案例，让外科的实习生全程观摩学习。在医疗费用上，会相应地给予一些减免。”

“我也同意，相信我妈妈也不会介意的，她一直都很支持我学医。”

“谢谢你的配合，也替我谢谢你母亲，谢谢她对我们的支持！”主任微笑着说。

周六，苏珊安顿好母亲就到酒吧演出。她告诉经理，“包间里如果有客人需要歌手唱歌助兴的，只要不超出我的底线，都可以找我。”

经理觉得苏珊简直换了个人，那次被林成民拉走以后，她就再没到包间去过，看来现在的她还真是缺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她苏珊！

“好！好！一定叫你！五五啊！”经理觉得能在这个小姑娘身上赚一笔，不，很多笔！

那一晚，苏珊唱到凌晨两点，酒吧打烊了她才走出包间。她挣到了母亲在ICU一天的费用，可是这钱不是天天都能挣到的。

她在出租屋休息了几个小时，她又要赶回医院照顾母亲。

午饭时间，带教老师把苏珊叫出去。

“珊珊，这是院里给你妈妈捐的钱。不多，但也是大家的一片心意，你拿好。”老师递给苏珊一个信封。

苏珊带着哭腔连声说：“谢谢！谢谢！谢谢你们！”

“傻孩子，不哭。谁还没有遇到难处的时候！”

苏珊到收费处把捐款和昨晚挣的钱一起放到母亲的缴费单号里，这些钱勉强够撑几天。

晚上，苏珊依旧到酒吧唱歌。在包间里，一个客人对苏珊说：“美女，你要是口渴可以过来喝点啤酒，喝一瓶20块。”

“唱一首歌50块，喝一瓶啤酒20块，你看你赚钱多容易。几分钟时间几十块钱就到手了，啧啧啧！”另一个客人摇着头跟着起哄。

苏珊看他们轻蔑地盯着自己，心里不是滋味。她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但是，她感受到自尊上的侮辱。

“要是不想喝，歌也别唱了，出去吧！”第一个要求喝酒的客人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甩在桌子上。

苏珊真想把那张钱狠狠地拍到他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上。但她没有，她拿起一瓶啤酒又走到点歌机前继续唱。

门上的玻璃窗晃过一个人影，是蔡中兴。他没想到，以前都是卓琳琳给他看什么他才知道什么。现在他亲眼所见，苏珊就是这样的人，为了钱，没有什么是她不能做的。

或许，他没看到的还有很多，很多他都觉得恶心的画面。他曾经视如珍宝的女孩，连碰都不舍得碰的女孩，现在是他人手中的玩物。她还笑着去迎合这一切。

蔡中兴心如刀绞，卓琳琳多次的劝说他全当耳旁风，眼前的事实正狠狠地打他的脸！

酒吧打烊了，苏珊从后门走出来。虽然从小在老家都有喝过米酒、甜酒，有些酒量。但一下子几瓶啤酒下肚，苏珊还是有点晕。她到厕所催吐也只吐出来一部分，这是卖洋酒的推销员教她的法子。

苏珊慢慢走过停车场，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她的去路。

“珊珊啊，珊珊！你变了，你不再是我认识的苏珊。”蔡中兴抓住苏珊的肩膀梗咽着说。

一句“你变了”，曾让多少情侣从此成路人，让多少夫妻分道扬镳。变的不是人，变的是推动人的那些风雨和磨难。如果你身边的人变了，请宽容大度些，多问一下：“你怎么了？可还好？”

“是你啊，蔡菜！”苏珊抬头看着蔡中兴，用说梦话般的口吻说，“你来了，是谁让你来的？卓琳琳吗？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看我的笑话，我们现在这样她很高兴吧？”

苏珊把目光望向蔡中兴身后，寻找那个苏珊自认为无愧于心的朋友。

“蔡菜不是你叫的，”蔡中兴几乎是喊着说的，今后再没有“我的蔡菜”，也没有“我的珊珊”。

“卓琳琳呢？叫她出来，她已经达到目的了，还要干嘛？让你来看我是不是还活着吗？”刚才还恍如梦境，这句“蔡菜不是你叫的”让她瞬间回到现实。

“我们的事不要牵扯其他人。”

“不牵扯？卓琳琳已经插在你我之间，哪里用牵扯。我们？哪里还有我们？只有你们！”苏珊几乎绝望，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我们分手吧！”蔡中兴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那里还用专门跑来说这话，不是早就分了吗？苏珊心想，卓琳琳真是下得一手好棋，招招直中她的要害！

“不是已经分过了吗？你也不用让你妈妈特意跑到我家说那番话，现在又跑到我面前来说。”苏珊想着母亲的病都不知道该怪谁！

“分手了，我还是奉劝你要自重自爱。”

“自重自爱？我哪里不自重不自爱了？你倒是要回去告诉你的女朋友卓琳琳，让她自重！要是再跟踪我，别怪我不客气。”苏珊心一狠，再不回击，就真成卓琳琳砧板上的肉。

“啊！”蔡中兴叫了一声，林成民从他身后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林成民把车子停在路边，一直在等苏珊下班。看到蔡中兴拦住苏珊，还说了一堆混账话，他为苏珊打抱不平，也为自己心疼这个女孩。非把他打清醒了不可！

两人扭成一团，苏珊继续走她的路。她心里现在只有母亲，你们打吧！她仅剩的力气还要给母亲挣医疗费。

走在路上，苏珊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打在马路上。那声音“啪嗒啪嗒”地响，像抽在苏珊心上的鞭子，一下，两下……

当初有多爱这个人，现在就有多痛！过去美好的一幕幕，一帖帖地在苏珊脑子里翻开合上，再翻开再合上。像刀子一刀一刀地划在苏珊身上，疼得她眼前发黑。

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叫苏珊，停下，放手吧，放手吧！放手了就不再痛苦。

苏珊停下脚步，做了几个深呼吸，倒了几口气。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出租屋。

蔡中兴渐渐不再还手，林成民看他不还手，也停了下来。

两人凌乱的头发，凌乱的衣服，还有身上的泥灰。活像两个乞丐，就差配两个破碗。

“你怎么不问苏珊怎么了？就开始责怪她？”林成民质问蔡中兴。

“我们分手了，你可以放手去追她。”蔡中兴绕开林成民的问题，目光呆滞，有气无力地说。

林成民抓过蔡中兴的衣领，冲他吼：“她妈妈明天要动手术，心脏搭桥。如果她不去挣钱，你要给她吗？”

蔡中兴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林成民，“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都不告诉我？”

“你不是已经和她分手了吗？她凭什么告诉你！”林成民真后悔告诉蔡中兴这些事，差点抽自己嘴巴。

蔡中兴爬起来，苏珊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想起苏珊说妈妈跑到她家里去，难道她母亲的心脏问题和自己的妈妈有关？

蔡中兴拿出手机给妈妈打电话。

“儿子，半夜三更的不睡觉，打什么电话？”董女士从梦中醒来。

“你去过苏珊家找她妈妈？”

“问这个干嘛？”董女士心虚了。

蔡中兴怒不可揭：“回答我，你都跟她妈妈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聊了几句家常。”

“真的只是聊几句家常？你都把她聊到住进ICU，明天要动心脏手术了！”蔡中兴说完把手机狠狠地摔到马路中间。

从头到尾，自己都是个傻子，被卓琳琳哄得团团转。对，她让自己看到的都是真实的，但原因都是她编的。

这次让自己过来，居然说是苏珊为了钱，为了在大城市站稳脚跟自甘堕落。可恶的是，自己居然还相信她！

蔡中兴开始醒悟过来卓琳琳的居心，可是已经晚了。苏珊被他骂跑，他是没脸再见他的珊珊。卓琳琳已经和他躺在一张床上，想甩也甩不掉。

林成民看苏珊已经回去，也开着车离开。

路边就剩蔡中兴在风中醒脑，他站在路灯下来来回回地走。被路过的巡警询问他出什么状况，要不要送他回去。蔡中兴才走进一间宾馆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