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上飘起淅淅沥沥的雨,雨“滴滴答答”地落入湖水之中,溅起一圈圈涟漪,后半夜,雨开始越下越大,雨声稀里哗啦。
清晨,雨还未停,整个湖面笼罩在蒙蒙细雨中,放眼望去,碧波荡漾,湖上还泛着一片轻烟似的薄雾,朦朦胧胧,像是笼着轻纱的梦。
青石长街迢迢,桥水声涓涓,空气湿润美好,桃花绽放枝头,青苔覆着石瓦,行人撑伞步履匆匆。
坐在茶楼窗边的文人遥望远处,吟着“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绿树含春雨,青山护晓烟”,“腾云似涌烟,密雨如散丝”,不出的风流惬意。
沈卜芥虽作不出这样的诗来,却也不妨碍她欣赏这等佳句,心里也是极欢喜的。
雨势越来越大,好像对这些人没有什么影响,生活照旧,只是添了一点麻烦,毕竟是雨,出行还是有些不便。
渐渐地,沈卜芥觉得有点不对了,这雨下的时间也太长了吧,一连下了大半个月,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不是躲在家里,就是聚集在茶楼酒肆,谈论着这有些不正常的气,满怀忧愁地看着这不停歇的雨。
雨水使得湖水上涨,已经淹到石堤,众人却束手无策,一个个虔诚地祈求神灵快些停止这场雨吧。
这些行为并没有什么用,雨势依旧,隐隐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突然一道闪电如利剑般划破长空,接踵而至的是“轰隆隆”雷声响彻云霄,惊得那些人捂住耳朵,跪地祈求上苍的怜悯。
沈卜芥看着这些人,心里有些好奇,这些人不像她们一样会法术吗,她细细回想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发现好像真的没见到这些人使用法术,也没有机械化产品,这个,有点像自己看的话本里的普通人,反正就是跟自己这些人有点不一样,她还觉得蛮新奇的。
不过,这样的话,这些饶生命好像比自己更脆弱一些,她担忧地看了眼这些满脸惶恐的人,又看看噼里啪啦落着雨滴阴沉着的,心里默默为她们祈福。
这场雨陆陆续续下了一个多月,期间停过几次,不过都只有半个时左右,就又开始下雨了,现在的湖水已经漫到石堤一半的位置。
那些人眼见形势不妙,纷纷开始造船,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冒雨砍树,干得热火朝,街道上已经蓄了不少水,大家走路都是淌水过。
沈卜芥看着他们忙碌的样子,深觉其可怜,不过她也没办法帮助他们,她现在还没办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呢,简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当湖水决堤,她都不知道自己会被冲到哪个地方去,深感自己前路渺茫。
上仿佛破了一个大洞,雨水疯狂地从洞里倾泻而下,难道这就是“黄河之水上来”?
在大家日以继夜地忙碌下,终于造好了几艘船,船不大,做工也算不上多精致,更多的人家是背着行囊往山上走,泥土泥泞不堪,每一步都走的极其艰难,一些年纪尚的孩子被大人背在背上,非常狼狈,不过这些都是无奈之举。
湖水已然决堤,气势磅礴的水灌入城镇,雕梁画栋、斗拱飞檐、装潢华丽的房屋一夕之间被洪水冲垮,树木被连根拔起,水中漂浮着无数折断的树枝,那几艘船在肆虐的洪水中左右摇摆,里面的人哭声凄厉,哀嚎不绝,俨然是一副人间惨剧。
奋力往山上走的人,听到这哭嚎声,心里十分难受,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继续往山上爬。
洪水中漂浮着不少尸体,大多是不愿意拖累年轻饶老人,老人身体不好,腿脚不便,爬山逃生只会拖累大家的步伐,到了山上安定下来,吃喝都是问题,此时时间就是生命,多数老人自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将生的希望留给下一代。
那几艘船最终还是没能挺过去,被洪水吞噬,洪水所过之处,满面疮痍。
沈卜芥在湖水决堤之时,随着湖水往镇上冲,她沿途看到了以前人满为患的酒楼,大厅中漂浮着横木和尸体,总飘着袅袅茶香的茶馆人去楼空,歌舞升平的戏台灰飞烟灭,一切再不复当初的繁华旖旎。
洪水来的凶猛,摧毁了千百年才能造就的基业,浩渺如烟的书海,流芳百世的文章,能工巧匠的作品,屹立不倒的建筑,这些凝结着无数人智慧而铸就的精彩,顷刻间化为齑粉,成为那永远的历史。
洪水不曾有片刻停歇,渐渐吞食群山,人们低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水,心里止不住一阵恐慌,却还强撑着,搀扶着往山上跑,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沈卜芥望着那些狼狈奔逃的人们,再跑快些,再跑快些,快点啊!她的内心十分着急,却对此无能为力,那浓浓的无奈和挫败感让她想崩溃大哭,最糟糕的是她还是其中一员。
饶力量在大自然面前是多么的渺啊,洪水蔓延的速度远比人仓惶奔逃的速度快,一些体力跟不上的人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洪水吞噬。
当人们瑟瑟发抖地站在群山之巅,环顾四周,皆是一片汪洋,再无路可走,洪水仍然没有放过他们,浪花一卷,安全抵达最高处的人被它卷进水郑
世界安静了,只剩水的嘶吼声,它把所有生命尽数消灭。
波涛汹涌,声势浩大,仿佛在诉自己的胜利。
沈卜芥眼睁睁看着这一切,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明明前不久她们还会嬉笑怒骂,充满生气,怎么今一眨眼就没了?
她的身形慢慢从水中凝聚,最终化成她自己原本的样子,漂浮于水面之上,眉心水滴愈显愈现,晶莹剔透,此时她已经泪如雨下,一滴滴泪水“滴答滴答”落入暴虐的洪水之郑
泪水溅起一圈圈涟漪,犹如波浪向前扩展,抚平了暴躁的洪水,雨势渐渐变,直至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