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次的情况差不离，这具身体没有灵力，应该走的也不是修炼的路子，要不然不至于过得这么惨。

沈卜芥摇摇头，语气虚弱，“不喝了，你让我起来一点。”

水莲小姑娘抱着沈卜芥的腰让她坐正，然后偷偷摸摸地躲在她身后，“姐，你不喝我喝了啊，我快要被渴死了！”

她丝毫没有要把水留着的觉悟，咕嘟两口喝了水囊里的水，临了还用舌头舔了舔唇角的水渍。

沈卜芥不动还不觉得，一动只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世界都在晃，感受到后脑勺传来的钝痛，沈卜芥龇牙，伸出手来摸了摸，水莲一把按住她乱动的手，对着那个三十岁下的妇人小声道“娘，我还给您留了一口。”

说着她把水囊小心翼翼地塞给妇人，妇人摇了摇水囊，低声凶她，“就给老娘留这么一点儿，一口都不够的，老娘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你们两个讨债鬼！”

话是这样说，动作没停，迅速地喝完最后一口水，鬼鬼祟祟地朝周围看了眼，生怕有人扑过来抢，现在这个世道，早就不太平了，为了活着，什么事做不出来？

沈卜芥的嘴唇只得了一点水的滋润，身体对水的渴求还很猛烈，像是想要把一湖水喝进去才能满足似的，沈卜芥被水莲扶着坐了起来，这才看清自己身处何地。

这次的情况比次还要糟糕，碧云天，黄叶地，草木凋谢，万物萧瑟，目之所及没看到一点代表希望的绿色，大地失去了水分，暗哑的黄色像极了干枯褶皱的树皮。

离这里有段距离的干裂土地东倒西歪或坐或躺着许多人，她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面色是常年吃不饱的暗黄，又有些干瘪，头发乱糟糟的盘在脑后，眼神黯淡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死去。

沈卜芥又低头瞅了瞅自己，这时才察觉到，自己蒙眼的白纱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她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确实没了。

手指触摸到自己失去水分的干燥皮肤，身破破烂烂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馊味和汗味的混合味道，一阵秋风吹过，尘土飞扬，令人窒息的味道让沈卜芥差点儿要吐出来。

这特马什么运气，一次比一次惨，水莲右脚弯曲抵着沈卜芥的腰，让她不至于体力不支倒下去，她已经十一岁了，却只有八九岁的身板儿，水莲看着自己姐姐水碧张口欲呕，奇怪的问道“姐，你怎么了？”

沈卜芥皱眉，有气无力地捂了捂鼻子，“好臭！”

水莲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姐，咱都沦落到逃荒了，就别摆什么矫情小姐的架子了，几十天没洗澡光赶路了能不臭吗？”

妇人站在风口替两个女儿挡了点风沙，嗤笑一声，“知道臭就好，最起码你还活着。”她朝不远处躺着的人努努嘴，“那些人，是连臭都不知道了。”

沈卜芥一惊，她刚才只以为那些人是躺着睡着了，毕竟现在夕阳将要落山，没想到……居然是……死了？！

妇人一看到她看别人的怜悯目光，就气不打一处来，低声吼道“你还有空可怜别人，你怎么不可怜可怜你老娘我，还有你妹妹，瞧瞧你自己这命不久矣的样子，谁可怜你了？谁问过你一句了？”

沈卜芥看着冲自己发火的妇人，一脸莫名其妙，她来到这具身体，是没有原主记忆的，虽然知道眼前这人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娘，但也谁没规定是亲生父母就有权毫无缘由的责备和谩骂子女吧！

水莲看稀奇似的瞅着沈卜芥，对着丁氏道“娘，我姐好像傻了！”

“什么？！”丁氏伸出手在沈卜芥面前晃了晃，见她眼睛还眨啊眨的，一巴掌就要拍在水莲脑袋，“死丫头，竟说蠢话，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你姐明明还能动，也晓得回应，谁跟你说她傻了？”

水莲是个机灵的姑娘，丁氏一伸手她就知道要遭，急忙用两只手截住丁氏的手，“娘，我姐她一醒来看我和您的目光都好陌生啊，跟以前太不一样了，也不主动开口说话，是不是摔下来磕坏脑袋了？”

水莲指着自己道“姐，你还认识我不？”

沈卜芥转了转眼珠，反正自个儿也没原主记忆，干脆就顺水推舟，顺坡下驴算了，于是戏精身，眼神迷茫，“不知道，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啊，看吧，娘，我说我姐傻了！”沈卜芥居然从小姑娘的声音里听出了点欢呼雀跃的意思，更加懵逼，难道原主不受家人待见？

可从刚才的行为举止来看也不像啊！

丁氏又是一巴掌拍在水莲脑袋瓜子，这次她手快，拍到了，“你姐傻了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她对着沈卜芥道“大水啊，你现在脑袋还疼吗？”

沈卜芥早就在用水之道修复身体的内伤，闻言道“还行吧。”

心里则在想，大水，是原主的名字吗？

“小水，你在这儿好好照顾你姐，人活着就成，记不记得以前的事不打紧，眼下活不活的下去才是正事，我和你婶子几个再找找有没有野菜啥的……”丁氏叹了口气，径直往人多的那边去了。

沈卜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水莲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我叫水莲，是你亲妹妹，十一岁，哝，刚才那是咱娘，你叫水碧，十三岁。”

沈卜芥几乎是条件反射，“那爹呢？”

水莲摆摆手，“前几年死了。”她的脸没有伤心的神色，非常平静，像是在说另外一个陌生人的生死，“我们还有个七岁大的弟弟，逃荒的时候渴死了，现在我们家就三口人。”

她望了望西方落日，霞光铺满天际，绚烂壮丽，她却无暇欣赏这样的美景，水莲收回目光，揪着手指头，“不知道走到平陵城，还剩下多少人。”

沈卜芥皱眉，“平陵城？逃荒？”她低头看到干裂的土地，“干旱？”

水莲抬起头，缓缓道“不止，如果只是干旱的话我们这些人又怎么会背井离乡？”她指着东方道“世道乱了，旱灾是一方面，还有战祸，我们要是不逃，就会死在敌人的屠刀之下，而且这几年，朝廷征收的徭役越来越重了，今年又是这般光景，大家的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