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那事怎么样了?”家事素来被钟尔雅料理得井井有条,盛东临鲜少过问。
只是三太太今晚的反应有些反常,怕钟尔雅应付不来,这才提了一句。
两人踏上青石板草路,小径两旁开满鲜花,芳香入鼻。
主路上的照明灯星星点点掩映于树梢,夜色下的小院静谧怡然。
晦暗的光线抚平了钟尔雅微乱的心思,徒留从容淡定,“没找到,但外婆给我的嫁妆里有类似的翡翠,我填补上了。”
生日那天,来往经过的人甚多,其中也包括盛知清和三太太。
细查了所有佣人却一无所获,剩下盛知清和三太太,哪一个都无从下手。
不论是谁,事情闹大,会让彼此脸面都不好看。
为盛家声誉着想,钟尔雅瞒下了这事,自己补上了空缺。
两人走出小路,途径花园。有园丁在加班裁剪树枝,灯光耀眼如白日。
“你外婆给你的东西你留着,那块翡翠丢了就丢了。”盛东临口吻清淡,神情也淡然,只是眉梢轻皱了一下。
钟尔雅没吭声,那是盛东临的生日贺礼,虽说不是她拿的。但到底是弄丢了,她管家不利,怎么也有她的一份责任。
回到洋楼,钟尔雅便进浴室洗漱。
吹干头发做完护理,打算上床睡觉时,瞥到了床头柜上的东西——那颗翡翠。
正巧盛东临开门进来。
钟尔雅内心想到了某种可能,但不确信,惴惴不安地,“这快翡翠?”
欲进衣帽间拿睡衣的盛东临脚步顿住,略略抬眸扫了一眼,语气挺淡的,“你自己留着。”
停了几秒,漆黑如墨的双眸定在她身上,“我们是夫妻,很多事情,不用那么见外。”
话落,盛东临进了浴室,钟尔雅则失神般靠在床头。
直到里面传来开门声,她才惊慌失措地躺下,裹起被子盖住头顶,背对着盛东临那一侧,身子略有些紧绷。
很快,盛东临坐到床边,无奈地轻笑一声,语调极低,“尔雅,给我点被子。”
钟尔雅脸憋得有些红,呐呐地抬手抓着被子一个角往他那边拽了点,头依旧深埋在枕头上,不敢转过去。
墙灯被关上,屋内暗了下来,钟尔雅紧绷着的心略松了些。
下一秒,有力的手臂和炙热的身躯覆了过来,夹杂着盛东临低沉暗哑的嗓音,“既然答应了,就得快点造孩子。”
——
两个月后,《青衣》开始正式巡演。
首演在C市歌剧院内最大的青玄厅,门票早在开票之初便一售而空,偶有几张随机散落的门票也被炒到天价,网上直呼一票难求。
第三排中间坐了个男人,帽子墨镜口罩齐上阵,突兀得有些亮眼。
盛西越吊儿郎当地走进来,踢开他的腿走进去坐下,很嫌弃,“人家都是来看清清的,你在这儿骚什么。”
故意搞这么大阵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影帝。
盛西洲不为所动,冷嗤一声,不屑一顾地,“不就拿了个奖吗,我是影帝,她人气还能比得过我?”
跟盛南煜一起说说笑笑走进来的迟均昂闻言,挑眉,唇角勾起,语调散漫,“是吗?你下部电影十月份上映是不是?”
这话一出,盛北洲立刻明了他在动什么歪脑筋,咬牙切齿地,“你惹我?信不信我换个妹夫?”
迟均昂懒懒地笑了,并不以为意。
盛东临和钟尔雅进来,看见盛北洲这幅打扮,都愣了一下。
被三个哥哥轮番说教,再加上迟均昂时不时暗戳戳的威胁,盛北洲终于不情不愿地卸下伪装。
四目相对和一个陌生人对视上,就在盛北洲思索如果他过来要签名把他的行踪暴露出去他该怎么办的时候,那个人毫不在意地撇开了脸。
……
演出即将开始,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在他们前方落座。
男人回头跟盛东临打招呼,侧脸冷峻笔挺,眉目间凝结着无边无际的冷意。
“穆总。”盛东临抬手跟他交握了一下,态度挺好。
迟均昂眯眼看向穆云期刚才出来的地方,那是后台的方向。
穆云期现在是《青衣》剧组最大的赞助商,听说他豪掷了几千万让剧组随便造。
外界采访时此人美其名曰自己热爱艺术,但记者追问是否与盛知清有关时,他又三缄其口,不予否认。
“啧,待会儿去跟穆总要个微信。事业有成,英俊帅气,还舍得为我妹妹花钱,真是当妹夫的不二人选。”
盛北洲觎了迟均昂一眼,语气幽幽地,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
迟均昂‘友好’地瞥他,眼眸深处平和沉静,还缓缓勾了勾嘴角,无端让人觉得后脊发凉。
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盛北洲木着脸看向前方,不再同这摸不透的变态犟嘴。
场内安静下来。
铮铮入耳的琵琶声响起,渐带出各类乐器混合的声音,轻快入耳。
帷幕一点点滑开,入目即是粉红鲜艳的桃花林,林间立着一曼妙多姿的少女。
少女随风而舞,纱质衣衫蹁跹飞扬,舞姿轻灵似燕。
舞者情绪饱满充实,不知不觉间就将众人的情绪牵扯其中。
《青衣》共分了七幕,只有第一幕桃花林下是愉悦轻松的基调,而后幕幕悲情,有让人肝肠寸断之苦。
第一幕结束,众人情绪依旧深陷其中,久久不能缓和。
接下来每一幕,盛知清都全然投身其中,她和剧中的女戏子似全然融为了一体,让人辨不清她到底是谁。
第七幕结尾,女戏子走马灯似地回忆自己的一生,乐曲悲鸣,独舞悲怆,盛知清把释然与不甘展现得淋漓尽致。
舞毕,女戏子砰一声倒地不起,剧落幕。
鸦雀无声良久,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整个剧院。
所有舞者上台谢幕,盛知清冷冷清清地站在人群中间,依旧亮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却莫名让人有些揪心。
两相对比,舞台上的她是鲜活有生命力的,会哭会笑会闹会有情绪变化。
台下的她却孤冷凄清,无悲无喜,有种生死看淡得失不计的超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