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的荒野，有人蹲下来，握着我的手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一声，在空旷的地带有如鬼吟。

“公主？”

“嗯？”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看见阿落把帘撩开，天已经亮了。我揉揉晕乎乎的头，又做梦了，我好像趴在地上不能动弹，谁一直跟我说对不起来着。这次做梦一点也看不清，景和人都是模糊的，就连声音我都没听出来是谁，就知道是个男的。

“公主有做噩梦了？”

“没有。”

“奴看公主又撑着头，以为又魇着了。”

“一个奇怪的梦，什么也没看到，醒来之后却头昏，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想这不会是因为昨晚大叔一直自责，我才做了这么一个没头没尾的梦吧，等下次见他，要讹他一坛好酒。

“公主不舒服？”阿落一听我这么说，马上放下手里的活，就给我看这看那。

“没有啦，也可能是我睡蒙了。”

阿落疑虑，“不会是昨天的酒酿圆子吃多的缘故吧？”

“可能是我吃撑了！”我怕她说我沾酒的过，抢先把话说完。“今天哥哥说要出宫，快让小荼来帮我梳妆。”

我跑到梳妆台前，拿梳篦一下一下梳理头发，等小荼来。

“公主今天想打扮成什么样？”

“嗯，简单点吧，方便出门又不太显眼的。”

这一盒子东西太贵重了，走到街上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盯上，我可不想惹这个麻烦。

“那衣服呢，穿什么颜色？”

桌子上好几件，我看了看，“就这件黄的。”

“那奴就按照鹅黄的搭配来给公主打扮了。”

“嗯。”

原来那是鹅黄啊，难道还有其它黄色吗。

我瞥见阿落一直站在旁边，认真地看着小荼，便对她说，“阿落姐姐，待会让小荼给你也打扮下。”

“奴要打扫宫殿，装扮了不方便。”

“打扫的事不着急，今天出宫你们也跟着去玩，好不好？”

“真的？！”小荼听见能出宫，一下就高兴了。

阿落却婉拒，“今日王上难得跟公主一起出去，怕是不希望有人打扰，奴还是留守殿中。”

小荼听阿落这么说，也不敢去了，“阿落姐姐说得对。”

“好吧，回来我给你们带礼物。”

“多谢公主。”“谢公主！”

准备好了之后，有宫人来说哥哥在御华园等我过去用早饭，我跟着她走，发现又是个生面孔，应该也是新来的吧。想起昨日那两个宫人的谈话，我做不经意地问：

“芷兰亭附近有棵枇杷树，你知道吧？”

“回公主殿下，知道。”小宫人把头压得很低，我都替她担心，脖子会不会断了。

“它是不是有人专门照料？”

“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奴不知道，自奴进宫起就有了。”

“那两个宫人你知不知道叫什么？”

“奴不知道。”

“那她们在哪个宫呢？”

“奴不知道。”

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接下来我又拉着她说了一路，她的回答都是既恭敬又简洁，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透露给我，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隐瞒的好。

御华园

“公主请。”

宫人把我带到园子，哥哥已经到了，正站在园中背手赏花。

“哥哥！”

哥哥转过头，精神气又比昨日好了许多，我第一眼是看他的手，还是太瘦，但是不如昨日苍白。他今天一身绛红色便服，黑金色绣文修边，着红色外纱，衬得肤色更加出众，他长身而立，身姿如竹一般挺拔。

第一次见着哥哥如此不同，我忍不住调侃，“哥哥今日怎么穿得跟新郎官似的，是要娶新娘吗？”

哥哥一笑，“新娘已娶了，近在眼前。”

我装作没听懂哥哥的反击，“哥哥是说园子里的花仙？”

“花仙？只是个喜欢上蹿下跳的小枇杷。”

我脸一红，“哥哥什么时候也学会说浑话了，这么拿自己的妹妹寻开心。”

“我道是自家妹妹身经百战，不一击制敌还说不过你。”

“哪有身经百战，就一战而已。”我瞟一眼哥哥，胆大地揭穿他，“哥哥才是身经百战，连南风馆都知道，指不定去过多少回了吧？”

“不错。”

“！哥哥你是断袖？！”

“谁说去过那里就一定是断袖了？”

我蒙了，“哥哥你荤素不忌啊。”

哥哥斜眼看我，“让你读书你没学会几个成语，在这方面倒是不用教也学的会。”

“没有没有......不对，现在是说哥哥你的事，你是王，怎么能流连烟、烟花之地？”

“说起这个，还是托妹妹的福。”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失踪那日，我带人满城搜查，那些个莺莺燕燕的馆不知道去了多少个，着实见识了个遍。”

我瞠目结舌，“哥哥你找我怎么去那些地方找，我肯定待在酒肆啊。”

“你那段时日不总跟阿落说，院里的姐姐个个风情万种，媚态横生，想去讨教讨教，学个七八分....”

“啊哥哥你别说了！”丢死人了丢死人了，“阿落姐姐怎么把这些也跟你说了？！”

“我问得仔细她当然说得详细，生怕漏过一个你可能在的地方。现在想想你瞒着我的事这么多，到今日也不肯告诉我。”

“我这不是怕哥哥恼我吗？也怕哥哥担心我啊。”

“都是些不值得我恼的事，以后你大可放心与我说，也省得我一件件戳破你，还有妓院里那些魅惑人的手段，就不用学了，你不需要取悦男人。”

“嗯。”有些女儿家的事，与哥哥谈论怎么说得出口啊。

“好了，用早饭吧。”

一番唇舌之争还真挺渴的，我端起盛好的汤咕咚咕咚，“对了，昨天给哥哥送去的枇杷水喝了吗？”

“嗯，以后这种事交给奴做。”

哥哥吃了一口肉，看起来食欲不错。

“又没多大事，我反正闲着，我还会做好多东西呢。”

“是吗，以后多做点给我尝尝。”

“嘿嘿，哥哥吃惯了御膳，我就会点乡野菜色，怕哥哥吃了闹肚子。”

“没那么娇贵，你放心做。”

“嗯，哥哥你吃块这个。”

“你也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