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想蹚水。”
“你小心湿了鞋袜。”
“我脱了它们就不会了。”我询问哥哥,“我能脱吗?”
田间女子不受这些规矩束缚,但是闺阁小姐这么做,会被人唾骂。
“这边应该不会有人来。”哥哥环视了一圈,最后在高坚身上停下目光,高坚一点头就转过身去了。
“脱吧。”
“嗯,哥哥要来吗?”
“不了,我不喜欢水。”
“哦。”
我把鞋袜放在岸边,踩着水里的鹅卵石。
“你别去深的地方。”
“没事,你看这才没过我脚脖子。”
这水浅,眼下都能看见水底的沙子。今天日头不大不小,这光照在水中,也像是在流动。
“不知道会不会有鱼。”
“你想抓鱼吗?”哥哥坐在岸边的石头上跟我说话。
“不太想,比起抓我更喜欢烤鱼。”
“那我抓你来烤。”
“好哇,我现在就去准备鱼叉。”
我上岸在草地上踩一踩就开始套袜子。
“你脚上的水还没有干。”
“马上就干了。”我着急穿上。
“不行,湿了袜子你会受寒。”哥哥一把拿走我的袜子,让我坐在一颗大石头上。
“啊?”我从来没受过寒啊。
我看见袜子头上有明显的黑点,哥哥还拿着,便说:“袜子脏,哥哥你把它放地上吧。”
“脏你待会也得穿,现在可没有换洗的。”
我是这个意思吗?我解释:“我是说弄脏你的手。”
“跟哥哥还见什么外,如果我们自小就在一块,说不定我还会哄你睡觉,喂你吃饭,给你洗脸,替你摘树上的果子。”
那个画面我小时候不是没有想过,被哥哥这么一说,我现在还是会向往。
“就算有可能,宫规也不允许啊。”
“规矩是人定的,而我就是那个人,没人敢说你。”哥哥低头笑,“下辈子,我们还是生在普通人家好,再一起长大。”
我笑哥哥想得美:“下辈子的事哪说得准,指不定我不是女子,也不跟哥哥有血缘呢。”
“那就再好不过了。”
“啊?为什么好啊?”
哥哥笑而不语,拿出一条帕子,蹲下就要给我擦脚。
“不不不,我自己来就行了。”我忙缩起脚来。
“躲什么,你就当自己三五岁,哥哥给你擦脚怎么了。”
“那怎么能一样。”我都快被吓懵了,他是哥哥也是王啊。“我们毕竟都长大了嘛,这这突然这样我习惯不了啊。”
“有了这次你就开始习惯了。”
哥哥把帕子打开,捉了我双脚。他一碰着我我就僵住了,忍住想往前踢一脚的反应,以前打架多了,一被碰就想回击过去。
“呵。”
“?”我回过神,埋怨:“哥哥你怎么还笑了?”
“笑你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吹牛的吧,一碰你就呆成这样,还怎么跟人打架喝酒,他们就不磕碰着你?”
“那怎么能跟这个比,我跟人喝酒打架,他们又不碰着我的脚。”哥哥想得真奇怪。
“我现在也没让你光着脚,这不用帕子包着么。”
我低头一看,还真是,哥哥把帕子扔我脚上裹着,就没再动了。
“呵呵,这帕子真大哈。”
“行了,自己擦擦吧。”
哥哥站起来靠坐在了我旁边,半背对着我。我还没回过味来,这又是让我自己动手了么?我边擦一只脚边琢磨哥哥的意思,刚刚哥哥是想拉近我的关系,才突然说要给我擦的吧。哥哥想得多,总误解我的话,不会以为我故意保持距离,生分吧。
偷偷瞧哥哥脸色,如果我放肆点应该没关系。
我抬起另一只脚搁在哥哥腿上,哥哥似乎吓到了,腿抖了一下,他皱眉看向我,“干什么?”
“擦脚啊,哥哥做事要有始有终。”
“自己的臭脚,自己擦。”
哥哥用两根手指捏着我的脚腕,移开。
“诶呀,我手抽筋了,可能是刚才浸水冷着了。”我再把脚抬上去,“我没手了。”
“......”
哥哥没再拒绝,拿起帕子给我擦脚。我偷着乐,没有什么是耍耍赖解决不了的。哥哥擦得很仔细,连脚趾缝里的水也擦得干干净净,我突然发现我的脚趾肉还挺多,跟哥哥的指节比起来,我怎么就有肥嘟嘟的感觉呢。
忽然自惭形秽。
“咳,我想起小时候阿落姐姐照顾我的时候了。”
“她也帮你擦过脚?”
“那倒没有,这些事我自己能做,唯一一次是我淋了雨,她帮我擦过一次。”我陷入回忆,“那次的雨吓得又突然又大,我全身都湿透了,回屋也就是随便换了一身衣服,就光脚在地上走来走去。”
“啪!”
“啊!”我脚背一痛,“哥你打我干什么?都红了。”
“光着脚在地上跑,嗯?”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光个脚又不会死人......嘶,哥你还掐我!”
“掐你算轻的。”
“诶哟我知道错了,我就那一次就再也没有过了。”
“真的?”
“真的真的,那次阿落姐姐已经说过我了,还把我从头到脚撸个遍。”
我到现在都认为他们把我看得太娇气,我是路边生长的野花,不是园子里备受呵护的牡丹,但是我也知道他们是关心我,至少在他们面前,我从来不会再做在他们看来不保重身体的事了。
“这点你倒是跟我小时候一样。”哥哥打完我又给我用掌心揉。
“哥哥你小时候,也光脚跑?”
“没你这么野,不过也总是让母后头疼。”
“......哦。”
哥哥的母后,我的阿娘,生我的人。
“怎么突然心情不好?”
“啊?没有啊。”我朝着哥哥笑。
哥哥帮我穿好鞋袜,说:“是不是因为母后?”
“为什么是因为她?”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她的一切吗?”
我扯了扯嘴角,“我以为自己掩藏得挺好,哥哥眼睛毒辣。”
“这是夸我吗。”
“是。”
哥哥笑:“那可惜了,我是猜的。”
“......”
“你从来不向我问母后的事,我知道是因为有谣言说,母后是因你而死,加上从你出生我就把你扔给阿姆,不曾探望,你以为我一直恨你。”
“不是!”我打断他,“我从来都没有因为那段时日的冷落,而把那些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