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笙走在石头裹着泥水浇筑而成的道路上,几道钟声响起,他知道这是守望堡开门的声音。
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沉静一夜的守望堡渐渐活络起来。
罗德家离守望堡并不是很远,穿过这条大路直走到头就是。罗德的家比较接地气,位于贵族区和平民区的交界处。目的也是很简单,奥古都斯家族的店铺不只是一家,有富人用的金石玛瑙自然也有平民用的金石玛瑙。
生可以避免,但死却不可不免的,至少每位死者都会希望有两块金石盖上眼睛,祈祷来世可以顺遂。这是法林迪亚的传统,无人知道根源从何而来。
走在路上的华南笙虽然经过几宴会的折磨,甚至是摧玻只是身体疲惫,心却不疲惫。他计划离开守望堡还有七时间。七后,耶鲁将会为他举办一场豪华盛大的授勋仪式。
在授勋仪式上,他会光明正大的拒绝领地,并直接出城,踏往前去学宫的路上。
一切都会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但是他碰见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他被人跟踪了。
自从在爱德华家族城堡出来后,他几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了。而且不只是一波人,是三批人!他们之间似乎彼此互不相识。
分别再三个方向跟着华南笙,华南笙脚步放快,他们也跟着快起来。他脚步放缓,他们也放缓。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三人不是正宗合格的探子,他们只是寻常百姓罢了。
自己应该是暴露了。华南笙这样想道。
青石路上突然传来疾驰的马蹄,啪嗒啪嗒,听声还知道马儿在奔跑。守望堡中又有何人会纵马前行呢?
华南笙驻足往声音来源看去,入目一袭红衣,身下一匹黄马,马匹飞快,丝毫不共在前面的百姓。在掀翻几筐寻常鲜蔬之后,红衣经由华南笙面前往守望堡疾驰。
红衣?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华南笙傻眼,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结果。好在,红衣眸子里没有任何人,也没看见华南笙。但华南笙看到红衣手里的戒指了,才会做此判断。
他突然觉察到一阵危险的气息……
于是,华南笙阔步往罗德家中走去。
此刻,耶鲁大人正站在阳台之上,眼神中一抹红影由远而近,离城堡越来越近。
“好猖狂的一红衣。”奥利弗也在一旁看着,面色不好看:“看老夫不给他一点苦头吃吃!”
耶鲁制止了他,“没事,一会有他难过的时候。他该不会是想强行进入我家族城堡吧。他要真这么干,也是一件好事。”
“是啊,我挺希望他这么干的。”奥利弗会意,“这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不出世也还好,至少眼不见心不烦。一出世,看到城中多了如此多七苦走狗,我这心就不好受。该是深林女神要斥责我了。”
耶鲁又看了眼已经到门前的红衣,转身进去,奥利弗紧随其后。
红衣四老在临近爱德华家族堡后,才止住马蹄。随着一阵唏律律,他坐下的马匹就快要踢进爱德华家族堡的院子中了。
“来者何人!”两旁守卫,拿着纹着血色藤的橡木重盾,手中铁制的瓜状武器已经举起,冷冰冰问道红衣。
“去告诉你家大人,七苦教第四红衣前来拜访。”红衣还是没有造次,翻身下马,牵住马绳,在一旁静静等候。
守卫深望一眼红衣,转身离去了。
这时,城北拿出形制微微破旧的七苦圣堂有三道气息发出。红衣能察觉到,无名指上的戒指微微颤抖,红衣伸出手朝北边轻轻一指。一股更加磅礴的气势涌出。
这算是半个打招呼的方式,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很不巧,即将走到罗德家中的华南笙察觉到了,当即神色一变,这强度有些骇人,超乎他的承受能力。脚下步子有加快了些。
空神教和七苦教就是很奇怪的两种教派,仿佛生的冤家,两方做什么事,有什么信仰举动都瞒不过对方。现在的情况就是,七苦势大,不屑于躲避。而换做华南笙,那就不校一旦自己这么做,十有八九,自己这条命今儿就没了。
之前在门口的护卫进去后,是迟迟不见出来,本该很短暂的通报时间被拖拉的很长。这让没有一点消息的红衣恼怒至极,他是什么身份,三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红衣大主教!竟然被人不重视!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尝到过这种感觉了,又等了很久,按照正常的时间来算的话,应该已经过去有一个半时了。回到罗德家中的华南笙此时已经用过早餐,烧了一桶热水泡过澡,躺在床上想心事了。
红衣忍不住了,就直直的一跃而起,脚下砰然出现一根一人粗的藤蔓,载着他往高处去。看高度已经是比守望堡高出许多。
这一幕惊坏所有看见的人,突然腾起的藤蔓究竟是什么,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奇特的东西?有些惊世骇俗……
不少不理解之人已经跪下口中诵念神明明耗了。
坐在耶鲁身边享用着各种果子的奥利弗起身了,他面前是被耶鲁赏赐坐下等候的禀报守卫,他出声道:“把眼睛闭上,从一数到十。”
已经做了一个半时的守卫默然点点头,开始数数。奥利弗看向耶鲁,道:“我可要出手了?”
看似是在争夺耶鲁的同意,但奥利弗没等他答应,就一个人果断的走到窗前。举起手中的权杖,开始施法的迹象。
“一!”守卫闭上眼睛喊道。
耶鲁摇摇头,自己放着红衣一个半时,也该出去见见他了。
“二!”
耶鲁起身,整理好衣服,即将转身。
“三!”
奥利弗手中权杖绽放光芒,一股无边绿色从权杖中冒出,铺盖地向红衣脚下腾起的藤蔓而去。绿光附着在上面,犹如蝗虫在拼命消耗藤蔓,一人粗的藤蔓仿佛充足气被戳破一个洞的气球,疯狂瘪了下去。
这个过程,守卫已经数到了七。
“玩意,区区红衣在深林女神的传法士面前玩藤蔓,班门弄斧。”奥利弗冷哼道。
教训完红衣,他转身进门。
于此同时,耶鲁出门。
“八!”
红衣此时面色不好,本该稳住的身形却意外失去平衡,脚下传来坚实如同大地的结实感也在退散。他一个身形不稳,就要跌落。
“九!”
怎么回事?红衣想不通,平时都不会出错的,怎么突然就如同瘪了气的气球,从地上升起的藤蔓最后软绵绵趴下。
老远处望见这一幕的居民只见到藤蔓升起十五秒钟,之后就不见了。跌跌撞撞中,红衣翩然落地,他面色涌起绯红,如此一幕实在是令他意外,让他费解。
“十!”在闭眼守卫默念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耶鲁走到阳台之上,望着站在地上面色不定的红衣,朗声道:“久等了,进来吧。”
红衣抬头,正好与耶鲁睁眼对望,两眼对两眼,后者漠然瞥视红衣,随即走进屋内。
守卫睁开眼睛,一脸茫然。他压根不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一脸茫然。
“退下吧,去找卢瑟领十银纳尔。”耶鲁挥挥手。
守卫告退,他也奥利弗也彼此出了门。在转过一个廊道时候,迎面撞见托尼。托尼打扮相当体面,衣衫一尘不染,纽扣一粒不少的合上,头发梳的整齐。
“到哪里去?”耶鲁问道。
“出去走走。”托尼依旧盯着一张笑脸,今年二十六的他并未成家。按照他的意思,要等自己身份转正,正式成为爱德华家族的儿子后,才会迎娶那位来自雪湾草原的公主。
大儿子今年年纪有三十,早已成家,妻子是西土莫纳尔家族的女儿。只是处于某种原因,膝下一直无子。
法林迪亚上有名望的家族基本都会联姻,一方面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巩固自己领地的安全。
“嗯。”耶鲁冷哼一声。
作为一个父亲,耶鲁无疑是严肃的。大儿子杰磕母亲在生二儿子塞纳时候因为难产而死,爱德华家族这两个家族儿子是真正被耶鲁一个人养大的,没什么儿女心的耶鲁自然不会手把手教。
所以,杰克和塞纳的眼中,耶鲁就像是深林中的恶狼,他们很是惧怕。但托尼不同,他是有母亲的。他的母亲虽然是一个侍女,而托尼的诞生是耶鲁酒后犯下的错误,但是侍女后半生活的很好,从某种方面来,托尼倒是一个幸福的孩子。
当然,幸福归幸福,但侍女的教育之下,托尼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奥利弗随着耶鲁经过托尼,然后皱起眉头,在托尼走后道:“今是法林历多少?”
身后一位护卫答道:“今是法林历8761年十月二十三。”
奥利弗仔细一算,道:“托尼是去七苦圣堂朝拜的,你不制止?”
“制止做什么。”耶鲁反而问道,“他母亲就是七苦信徒,自他信七苦,我也没办法。”
“如此意思,这林沼地大公位置断然是轮不到他了?”奥利弗缓缓道。
“那是自然…”耶鲁平静回道,“半年前,塞纳已经写过书信给我,估摸着也快要到守望堡。”
他的很声,能听见的只有奥利弗一人,身后的护卫和他还保持了距离,自然是听不见的。
“我不管你传给谁,只要不是七苦信徒,我都会全力帮助他。”奥利弗回道,“但是你这私生子也不安分啊。”
“同样的错误我不可能会犯第二遍。我死之前,带着他一起死就好了。”耶鲁冷淡道,“家族基业不能丢,剩下的随他闹去。”
“你倒是冷漠的很。”
“我已经死过一次。”耶鲁继续。
奥利弗确是爽朗笑道,“明白了,明白了。”
两人一起绕过诸多过道下了楼,红衣已经在大厅等候了。
来的路上,两人已经商量过了,奥利弗并不会出面,而是藏在暗处,如有危险,他会第一时间出手。
红衣经过刚刚意外的事故之后,气消了不少,见到耶鲁也恢复了本有的气度。恢复一个红衣该有的气场与尊贵气度。
“参见耶鲁大公。”红衣俯身行礼。
“嗯。”耶鲁回道,他两边垂直放下的头发捋的很直,“老来却是时常贪睡起来,让主教久等了。”
“事。”红衣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不知今日红衣主教前来有何贵干?”耶鲁道,“我记得当年七苦可是答应过,红衣可从来不主动踏入其他领地。”
“确实,不过这回我来确实是有要事。”红衣道:“来自王领的信件,相信耶鲁大公已经收到了,国王哈佛去世了。”
“今早上的消息,我很伤心。哈佛是我的老朋友,听闻遭遇不测,我伤心好久。”耶鲁道。
传到红衣耳朵里,又是另外意思。这老耶鲁不是自己刚醒?又是一个骗子,他皮笑肉不笑。
“那大公可知道,哈佛的尸首是在那里寻得的?”红衣眼神犀利,道。
“不知。”耶鲁云淡风轻道,“主教,到底想什么?”
“克莱恩教主告诉我,哈佛的尸首是在林沼地发现的。与之同时,并没有在哈佛的身上发现王朝重宝国王信印,人是在林沼地发现的,所以教主派我来看看。”红衣道。
“哦?竟会有这等事情?”耶鲁面色一变,眼睛挣得老大。但是,他随即面色冷下来,“但哈佛为何是在我们林沼地死的?没有十足的证据,是克莱恩想诓骗我?并借此要挟我?”
“耶鲁大人就不要装了。”红衣老四并没有正面回答耶鲁的问题,反而很平常道。
“克莱恩的意思是我杀了哈佛?并拿走了国王信印?”耶鲁沉声道。
红衣笑而不语。
这,他很冷道:“主教,你的行为实在侮辱爱德华家族,难道你想挑起信仰之战?”
“大公这就笑,其实耶鲁大人心知肚明,国王信印就在你手上。可又为何不敢承认呢?克莱恩教主并没有把哈佛死在林沼地的消息告知下,这已经是给大人让步。”红衣微笑,身子不自觉往前挪了几步。
“七苦教真是用心险恶,无凭无据,凭什么国王信印会在我手里。另外,哈佛是怎么死的,克莱恩更是心知肚明吧。”耶鲁丝毫不慌,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