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吕见三公子同意了在此借宿,便走出了房间,问在院子里洗菜的两位妇人:“阿婆,阿婶,这有空房间吗?我们想在这儿借宿一晚。”
他来的时候只说的是借个地方洗伤口并包扎一下。
老妇人道:“有倒是有,但你们有三个人,现在只有两间房了。就是你们在用的那两间,一个是刚才那公子睡觉的那间,另一个是你为那个子高的公子包扎伤口的那间。”
王吕道:“两间够了!谢谢阿婆。”
回到三公子刚才包扎伤口的西边的房间里,他道:“三公子,孔大夫,现在这家还有两间房。”
青枝道:“两间?”
王吕道:“对,那只能委屈孔大夫和我家三公子同一间了。”
“你和他同一间。”青枝道。
她无法和陆世康同一间,他是个危险人物。
“那不行啊,我这人睡觉会打呼,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和人睡一间过。”王吕道。
陆世康什么也不说,仿佛置身事外似的。
王吕又道:“孔大夫也可在夜里帮忙看看我家公子的伤势。万一出了什么事也不用来回跑,所以孔大夫和我家三公子一间好些。”
王吕不敢和三公子同一间的最主要原因是他觉得自己是个下人,大老粗,又爱打呼,吵得三公子睡不着的话他罪就大了。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说服孔大夫。
青枝还没想出怎么拒绝,就听王吕道:“我先把这盆子搬出去。”
说着弯腰将地为三公子洗伤口的盆子端起来,直起腰走了出去。
那样子似是怕孔大夫再想出什么拒绝的办法,赶紧找个理由溜出去似的。
王吕离开后,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青枝道:“陆公子,他们对付的人是你,我完全可以不住在这里,我等会一个人走夜路离开。反正也就二十里地。”
“孔大夫是怕和本公子共枕而眠么?”
“我......”
“以前可以共枕而眠,以后你到了陆府自然也要和本公子共枕而眠,怎么,就只有现在不行?”
“谁说以后要去陆府了?”
“不是说好了以后去那里做我兄弟和我一起孤身终老?”
“谁和你说好了!”
“孔大夫放心,今日我打地铺。”陆世康说着对门外喊了一声,“王吕。”
王吕倒了盆里的血水洗了洗盆子后就站在门边,听到三公子的唤声连忙走了进来,“三公子叫我有事?”
“你去问问这家里可有多余的被褥,本公子要打地铺。”
“什么,三公子,你打地铺?”王吕有些不敢相信。
什么时候一个大夫也好意思正儿八经睡床,却让一个尊贵的公子打地铺了?
但看孔大夫,没一点反对的意思,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有点不合礼节。
但,三公子自己这样说,他便也不好说什么了。
于是匆匆走到院里,问老妇讨要了一床被褥,放在挨着床的地面,给三公子铺好。
这时老妇已经端来了饭菜,边走进来边说道,“我家那寒酸到不行的伙房实在不能入几位贵客的眼,就委屈几位在这里吃吃了。”
村里人家没有什么好饭好菜,但她们已经用最丰盛的饭菜来招待他们了。
三菜一汤,菜有素炒菘菜,鸡蛋炒木耳,凉拌莴笋。汤是菘菜鸡蛋汤。
三人万分感谢了老妇人,才开始吃饭。
老妇人一直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吃完才将碗盘端走。
饭后。
洗漱完毕。
青枝躺在床,陆世康躺在下面的地铺。
她靠床的里侧躺着,刻意离床下的地铺远些。
关了灯后,窗外的月光便透过窗桕的格栅斜着照射进来。
正在酝酿睡意时,就听陆世康道:“孔大夫,若是此次松鹤私塾之行使你名闻天下,本公子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青枝回道:“第一,怎就会因为这一件事就名闻天下了?第二,这事又与你何干?”
就听他回道:“若你的方法果然有用,必然会轰动周边一带,而你的名声也会越传越远,自然就名闻天下了……”
“就算这样,那与你又有何干系?”
“到时候孔大夫成了家喻户晓的名医,必然门庭若市,远近的病人都赶来求医,本公子不就成了这世最孤独的那个人?”
“你想得太远了,陆公子......”
“到时候你入了陆府,却时时往你家药房跑,为人看病。别的公子娶了妻后每晚睡前和夫人花前月下,本公子的情况却最有可能是,第一晚看会院里的花回去孤单而眠,第二晚看一会院里的树回去孤单而眠,第三晚看会空中的月回去孤单而眠,别的公子是日日风花雪月,本公子是日日空对风月。所以你说,本公子今日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青枝“噗嗤”一笑,道:“所以你还不赶紧离开本大夫?免得你以后每日空对风月?”
“来不及了……”他道。
“现在还来得及......”她道。
就听他突然叫了一声,道:“这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疼?”
“什么?很疼?”她连忙起身下床,想要点起油灯看个究竟。
刚坐在床沿,还没站起身,手就被他拉住了,人也瞬间被他拉倒在他的身旁。
“孔大夫神通广大,不用开灯看了,就为本公子把把手脉便好。”
“你......原来不是手痛?”意识到自己被他骗了,于是想要挣扎着从他身边起身。
“是真的痛。”他道。
“谁信?”她继续挣扎着。
“别乱动,你这样一动本公子手要用力,就更痛了……”
“你不这样不就不痛了?”
“不这样心痛。”说话间他将手放在她腰间,将她揽向自己,和自己正对着,“孔大夫,你不觉得自己应该为以后的繁忙提前对本公子作出些许补偿?”
“我和陆公子哪里会有什么以后?”
“没有以后?那便现在好好对本公子,也行。”
她正要说些什么,就感觉到他的嘴唇已经近在咫尺。
再下一刻时,就感觉到了他冰凉的嘴唇已经放在了自己唇。
心慌意乱之际,想说什么全然忘了。
也不知为何,在他吻着自己的时候,他刚才那番什么别人风花雪月他却要空对风月的话就在脑海里浮现着,挥之不去。
而顺着他的话想象出的画面,似乎就近在眼前。
窗外的月光朦胧地照着室内,风轻轻吹着窗桕,发出轻微的声音。
她深刻感知着在他怀里被他紧拥着的感觉,突然意识到,自己某日想要离开他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对他的爱慕已经深入骨髓,仿佛刻入身体里的印记,再也不可能让它凭空消失。